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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带着将士们一路往荆州的方向前去，可到了此时，再称这支仅数千人的军队为徐州军似乎已不太合适，他们彻底失去了地盘，甚至目前连个固定的居所都没有，只能靠一路行走、一路搭建营帐度日，宛如一群无家可归的流浪汉，期待着哪位善心人可以收留。

糜倩的肚子鼓得更大了，行动开始受到影响，即便路途中一直坐在轿撵里，随行的两位侍女也把她照顾得不错，可还是不能过快赶路，免得因为剧烈颠簸而伤及胎气。

整个军队走的很慢，还得时刻提防是否会有敌军来袭，离开营地已过了好一段日子，才刚刚踏入荆州边界，来到江夏的一片稀疏林地。

进入春季之后，气温缓缓地回暖，原本光秃秃的枝头上重新长出了嫩叶，零零碎碎，非常的不茂密。

昆虫的数量未完全复苏，所以大部分鸟群还没有从南方迁回，只有那些自出生至死亡都待在同一个地域的留鸟在周围鸣叫，例如乌鸦。

又一日的太阳即将落山，将士们全都停下了脚步，趁还有阳光，纷纷开始搭建起营帐，得赶在天黑前完工。

由于性别，张飞特意准许了夏侯涓单独一间，以便最大程度地保护她的隐私，同时命她在营帐搭好之后四处看看，确认周围的情况，

“嗤，居然停在了这么个地方，简直就是这帮黑毛的大本营。”夏侯涓抬头望着树枝上的乌鸦，密密麻麻的一大群，看得她撇起了嘴巴，满脸的嫌弃，“真叫人不痛快。”

话音刚落，一坨鸟粪落在了夏侯涓的头顶。

……

“夫君，有侍女在，你不必亲自搀扶我呀。”糜倩的胳膊被刘备小心地架着，慢悠悠地坐到了榻具上，微笑着说道，虽然口头上拒绝，脸上却洋溢着幸福。

“诶，我现在也闲着，尽一些夫君的责任。”刘备语气很体贴地回应，向身后瞄了一眼，只见两位侍女正在善意地偷笑张飞却已经懒散地侧身席地而卧，连眼睛都闭上了。

“翼德，这是我的主帐！”刘备转身对着张飞喊道，“你怎么老是跟着我？云长不在，你不敢一个人睡觉？”

张飞缓缓地睁开了眼，上翻着眼珠、下弯着嘴角，没好气地望着刘备。

“唉，老提此人做什么？”张飞撑着身子坐起来，前后左右地晃动着脖子，官渡大战之后就再没参加过战斗，感觉关节都快生锈了，“你想他？”

“通常问这个问题的人才是真正在想的人。”刘备单耸起眉毛，坏笑起来，抬手指向张飞，扭脸对着糜倩说道，“是吧？倩儿。”

糜倩没有回话，开心地微笑，早已习惯了他们兄弟之间时不时的斗嘴，倒像是一种乐趣，给这乱世生活中增添一丝愉悦。

“你就不能说点别的？”张飞白了刘备一眼，转移了话题，“比如你打算给你这未出世的孩子取个什么名字？”

听到张飞这么说，刘备收起坏笑，慢慢低下了脑袋，沉默着、思考着，脑海中快速地浮现了几张面容，有扶苏、胡亥，以及他如此深爱的孙儿子婴。

他们性格各异，有的令其父皇嬴政骄傲，有的却又恨铁不成钢，但都摆脱不了死于非命的悲惨结局。

刘备俯看着地面，视线中包含了自己的双腿，清晰可见，与当年那骇人的半透明状截然不同，是这般的有血有肉，放松时可感到舒坦、疲惫时会觉得酸痛。

“善。”刘备昂起头，斜视着帐顶，但似乎他是想望向九霄云外，“叫刘善，怎么样？”

这个名字使得张飞的表情变得温和了，微微扬起嘴角，不自觉地打量起眼前这位曾经的仇人，虽然重回人间之后他依然有过残暴的行为，依然携带着当年那不可一世的傲慢，但着实已经与当年的暴君判若两人。

“善儿，听到了吗？孩子，你叫善儿。”糜倩微笑着抚摸起自己的腹部，对着胎儿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