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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果然是女子的名字，呼——”

虞姬呡了下嘴唇，眼神躲了躲，略带羞涩地跑开了。

跑到河边，水看起来很清澈，虞姬便放心地将水袋浸了下去。

与此同时，正前方的河中央突然发出一声巨响，像是爆炸了一般，无数水花飞溅到好几米的高空再淅淅落下，使得那片区域仿佛正在下雨。

虞姬被吓了一大跳，一屁股坐到地上，撑大了眼睛愣愣地看着前方，心想：“怎么回事？没看到有什么东西掉下来，为什么水花这么巨大？”

不一会，一位男子窜出了水面，距离有些远，看不清样貌。

男子简单地四处张望了下，似乎没有注意到树林这边的虞姬，便往对岸草地的方向飞快地游了过去，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另一边。

“妙弋！怎么了？”林中传来张飞的呼喊，低沉却又显得很用力。

“我没事！”虞姬大声应答，“奇怪，他是怎么掉进河里的？”随后又轻轻地自言自语了一句，接好水返回了。

张飞喝过水又休息了一会，感觉舒服了许多。

虞姬站在树的另一侧，斜靠着，一只手掌摊开在眼前，观赏着掌心里的蝴蝶。

“张兄，为什么你满身是伤？”虞姬打破了一时的安静，“是不是那些黄巾贼干的？他们到底是什么团体？”

张飞用力地深呼吸一下，调整了气息：“黄巾军遍布全国各地，人数众多，统帅是个叫张角的人，虽然嘴上说是要推翻庸腐的大汉，其实都是在做着一些伤天害理的事。呼——我和两位兄长先前集结了五百名壮士，突袭了他们的营地，我杀了其中一个首领。可惜当时敌人数量太多，我方寡不敌众，最终放火烧营才勉强逃脱，所以他们正在到处追杀我们。”

“逃脱……”虞姬小声地说了一句，同时掌心里的蝴蝶飞走了，“你们不知道对方有那么多人吗？”

“呼——当时我们查探到该营地不到一千人，且首领是张氏三兄弟中的张宝，未曾想突袭过程中他们竟然又汇入了两支军队，人数一下过了三千，始料未及，我们只好撤退，呼——”

虞姬思考了片刻，问道：“张兄，你……有没有想过誓死奋战？”

说完话，虞姬仰起了头，一束温暖的阳光洒在脸上，有点睁不开眼睛。

“哈哈，当然想过，呼——不过‘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还有转机，就不应该轻言舍命，也许他日还能东山再起。”

刚才那只蝴蝶又飞了回来，轻飘飘地落在了虞姬的额头上，他想起了千手观世音说过的话，“你已知项羽想要赴死，为何不再三劝他撤离？养精蓄锐，他日还能东山再起。”

“那你又为什么要带病上阵？”虞姬又问道。

“我是不放心我的两位兄长，尤其是大哥，他并不精通武艺，呼——但我并不是打算现在就战死沙场，哈哈哈。”

“我更希望化身男儿，在战场上助你一臂之力。”虞姬又回想起了当初自刎前对项羽说过的话。

二人一阵沉默，听着林中的声音，微风吹动着树叶和青草，鸟儿在枝头鸣叫。

“走吧，妙弋，我感觉好多了。”张飞站了起来。

……

不知不觉，太阳已经落山，刮起了大风。

河道慢慢变窄了，不远处横架着一根很粗的树干，形成了一座独木桥，连接着两岸。

“要去桃园得过河，呼——我们从上面走过去。”张飞指着树干对虞姬说道。

“呃……好。”虞姬虽然答应，但面有难色。

二人上了桥，虽然有些微微摇晃，但张飞依然走得稳稳当当。

“妙弋，天色已晚，又起大风，呼——看来我们得找一处过夜了。”张飞说着已走过了一半。

许久没见虞姬应答，回头一看，他正僵硬地张开着双臂，晃晃悠悠地小步行走，才刚过了不到三四米的距离。

张飞返回，走到他跟前问：“你怎么了？呼——之前见你身手敏捷，现在为什么会举步维艰？”

“我……我不识水性。”虞姬都不敢抬头看张飞，始终注视着双脚，“我怕会掉到河里，怎么办？不太敢走。”

虞姬宛如一个急需被呵护的少女，张飞也已忘记了先前不自在的感觉。

“哈哈哈哈，呼——拿好我的武器，小心啊！这可是丈八蛇矛！别掉了。来吧，我背你过河。”

“可是你身患重病，怎可……”

“废话少说！把手给我。”张飞一把拉起了虞姬的手，轻松地将他甩上后背，“别乱动，不然两个人一起掉下去。”

“嗯……”虞姬的脸有些泛红了。

湍急的河流离独木桥大约只有两尺，虞姬把张飞搂得很紧，感觉着他宽厚的肩膀和壮实的身躯，还有那沉重的气息。

大风不停地吹在脸上，带起了细细的沙尘，虞姬闭上了眼睛，随着张飞步伐的摇晃，竟很快地睡着了。

“‘背着你就别乱动了，知不知道我很累的。’

‘我的屁股有点痒，想挠挠嘛。’

‘忍住！想要挠屁股还是想要拨浪鼓？’

‘呃……拨浪鼓。’

‘那就忍着！别动！’

‘你好凶呀，呜……’

‘哎呀！怎么又哭了？唉，好吧……挠吧’”

虞姬梦见了小时候，项羽背着自己的情景，不自觉地笑醒了，睁眼一看，发现自己躺在地上，一间破破烂烂的木屋里。

木门有多处漏空，被大风吹得不断地震动，虞姬透过漏空处向外看去，已经是夜里，原来张飞背着他一路走了很久，即使这夜晚让人感觉很凉，但虞姬的心里却很暖和。

大约间隔一米左右，张飞睡在旁边，全身发抖。

虞姬连忙爬了过去，摸了摸他的额头，很烫很烫。

“张兄。”虞姬喊得很轻。

张飞没有回应，或许是睡着了，只是疾病发作导致他开始发烧。

夜空中开始打雷，风也越刮越大，穿透了木屋的缝隙，发出恐怖的“呜呜”声。

虞姬打开了张飞的包裹，看有什么物品可以用来挡住缝隙，来保留室内的温暖。

一个椭圆形的小包进入了视线，摸起来很硬，正要打开看看是什么。

“妙弋，呼——那是我母亲的遗物，是宗教物品，呼——别动。”张飞醒了，说话显得没有力气。

“张兄！你浑身发……”木门突然被猛地踹开，打断了虞姬的话语。

一个举着火把的黄巾士兵刚要冲进来，见到虞姬和张飞，一下楞住了，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着二人，而门外还有许多火光。

“头领！这件破屋已经有人在了！”士兵对外喊道。

“把人赶走！杀了也行！”声音从门外传来，感觉距离很远。

“可……是白天那个不男不女的和大胡子！”

“又是他们？你们全上！这鬼天气，不快点找个地方过夜可不行！”

虞姬已经倒提起了长矛，矛尖处朝后，似乎并不想取敌人性命，他眉头紧锁，准备迎战了。

“妙弋，噗……”张飞在一旁吐出了一大口鲜血，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张兄！”虞姬担心地大叫起来，眼眶中泛出了泪水。

“哈哈哈！头领！大胡子家伙病入膏肓，快不行了！”士兵又对外喊道。

“上！”

见多个黄巾士兵纷纷闯进了屋内，提刀在手，虞姬含着眼泪，挡在张飞身前，将长矛的矛尖转了回来，两眼露出了凶狠。

一把砍刀折射出反光，直向虞姬的脖子挥来，虞姬上身往后一仰，刀尖几乎是擦着肌肤划过，随后手臂斜向前用力一刺，长矛的矛尖一下插入敌人前额，从后脑勺穿出，瞬间解决一个。

尸体挂在长矛上，整个身子软绵绵地耷拉着，虞姬盯着自己杀死的第一个人，眼睛瞪得老大，一滴泪水划过了面颊。

其余的士兵蜂拥而上，门外还不断有敌人冲进来。

一时间，木屋内刀光剑影、喊杀震天、鲜血四溅，配合着夜晚的狂风和响雷。

木屋外，从不远处跑来一个士兵，“头领！在那边发现了一座寺庙。”

“走！快去看看！这个不男不女的家伙太难缠了！”

……

木屋的屋顶被一下子顶穿，露出一个黄巾士兵的人头，满脸鲜血、翻着白眼、张着大口、气息已绝，脖子处被木头卡着，身体则吊在了屋内。

虞姬那美丽的脸上被溅满了鲜血，看着一地的尸体，喘着粗气，他没有受伤，只是握着长矛的手在微微颤抖，幸好护住了张飞，毫发无损。

“张兄！张兄！你怎么样？我背你去看大夫吧！”虞姬扔下长矛，跪坐在了张飞身边。

“呼——不必不必，呼——我觉得我活不了多久了，呼——”张飞的呼吸越来越沉重，声音也越来越微弱。

“不行！不行！你说的，不能轻言舍命！我带你走吧！”

“我的身子我很清楚，呼——呼——你就算带我走，我也……呼——也一定会死在路上。刚才……呼——我没能起身帮你，呼——对不住啊，妙弋。”

“不碍事！怪我！都怪我耽误你太多时间，也许你早就能到桃园。”泪水已不停地从虞姬的双眼落下。

“傻姑娘，呼——哈哈，人各有命，呼——”

“姑娘？可……我是男人啊。”

“哈哈哈，呼——我刚做了个梦，梦里你变成了女儿身，呼——你是我见过最美丽的女子了。”

“张兄……”虞姬已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对了，呼——沿着屋外的路一直走，见到岔路就转左，呼——没多远就能到桃园了，呼——呼——呼——”张飞的脸色已经惨白，“如果你见……呼——见到我的兄长，请替我……向他们说一声抱歉吧，我大哥名叫……呼——叫……”张飞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没有说完。

“张兄！”虞姬抓着他的衣袖轻轻地摇了两下，视线已经被眼泪模糊，他缓缓俯下身子，把头埋进了张飞怀里，失声痛哭。

一阵大风吹进了木屋，吹开了地上的那个小包，是尊铜像，一个露着慈祥面容的女人，背后伸着无数双手臂。

……

“我，就叫张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