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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体验艰辛

作品:《 至爱无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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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4年7月,邱志诚初中毕业了。初中升高中的名额还没有定下来,因此,邱志诚在家里待着,当然等待他的便是繁重的生产队劳动。到了这个年龄,孩子的思想就自然而然地开始多起来了,这时的邱志诚感到生活很艰苦,比起别的家庭来,他缺少的东西太多、太多了,其实,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和别人比较是正常的,有比较才知道不足,有比较才会努力、进步嘛。或许邱志诚过早地开始进入了叛逆期,他也会把这些思想表达给他父亲,有时也许会表露出一些埋怨和哀叹的情绪。

当邱志诚的父亲感觉到邱志诚开始有这些情绪的时候,他当然感到很难过,因为事实的确如此,他们家太穷了。但是,邱志诚的爸爸没有说教般地教育邱志诚要怎么样怎么样,而是当着邱志诚的爷爷和奶奶的面对邱志诚说:“志诚啊,你年纪不小了,也应该了解这个世界了,你应该亲身体验一下物质世界、体验一下社会了。”

邱志诚说:“好啊,可是,怎么体验?”

邱志诚的爸爸说:“我要你体验三天时间,从明天开始,如何?”

邱志诚说:“好啊,要我怎么做?”

邱志诚的爸爸想了一想,慢慢地说:“明天一早,你先去看看村口的李伯伯,他又聋又哑,观察一下他是怎么生活的,然后你就当一天的聋哑人,体验一下聋哑人的生活。”

邱志诚一听便觉得既新鲜又好笑,嘴里答应道:“嗯,好的。”

第二天一早,体验生活便开始了。开始的时候,邱志诚还觉得挺好玩的,可是看到李伯伯又聋又哑生活很不方便,在李伯伯的世界里没有声音,没有语言,只能用肢体语言来交流,像是跟动物一样啊,有时还要遭受欺负和嘲笑,同时,李伯伯没有结婚,也没有子女,他还要用自己的劳动来养活他自己,生产队照顾他,让他给生产队放牛,他一早就起来去放牛了,邱志诚也跟了他一上午,回来吃了中饭之后,他就要装聋作哑了。这一天下来,邱志诚感受到:对一个又聋又哑的人来说,这生活是何等的艰难啊!邱志诚才当了半天的聋哑人,这其中的艰难困苦已经够他受的了。

第二天,邱志诚的爸爸让邱志诚去看看住在老祠堂边双目失明的秀珍婆婆,然后学着秀珍婆婆的样子,做一个瞎子来体验一天的生活。秀珍婆婆既是一个瞎子,又是个孤寡老人,生活极其艰难,她年纪虽然已经六十多了,但是她还在搓绳子编草鞋,然后把草鞋卖掉换个钱,买油盐酱醋什么的补贴家用啊。邱志诚看了秀珍婆婆之后,回来用一块黑布把自己的双眼蒙了起来,真的体验起了瞎子的生活。做一会儿瞎子可能还行,可是一整天做瞎子那就难受了,对邱志诚来说,这一天的确是难熬啊。这一天过去之后,邱志诚心里的想法就多了,思想也开始变了。

第三天,邱志诚的爸爸让邱志诚当作一个残疾人到别的村子去要饭。一大早起来的时候,邱志诚的爸爸便把邱志诚叫来,告诉邱志诚这天的体验任务,然后把邱志诚左边的胳膊用布条捆在背后,在外面给他披上一件很厚的劳动衣服,别人还真的很难看出破绽,这样邱志诚只有一只胳膊可以活动。然后,邱志诚的爸爸给了邱志诚一个竹篮,一个破碗和一双筷子,就叫他上路要饭去了,当然这早餐就要去讨来才有得吃了。临走的时候,邱志诚的爸爸还嘱咐道:“今天一天的时间里,你不能到亲戚朋友家去吃,更不能去抢、去偷、或者骗什么的,如果要不到饭的话,你就得饿着肚子。”

邱志诚的奶奶偷偷地在村口塞给邱志诚两个烙饼,可是邱志诚没有收下,把烙饼还给奶奶说:“奶奶,我就是要真正体验这生活。”说着,邱志诚出发了。

可是,这要饭不是很容易的事情。真的沿村挨家挨户地去要饭?邱志诚拉得下这个面子吗?碰到熟人咋办?碰到同学咋办?

邱志诚先是在村口的灰堆里搞了一些灰土什么的,把脸抹得黑不溜秋的,但是他还是有点担心让人给认出来。

上午的时候,邱志诚不是很饿,早餐不吃应该没有问题,能挺过去,这样慢慢地走过了几个村子,但是他没有挨家挨户去要饭,他还是拉不下这个面子,不好意思在附近的村子里要饭啊,就这样磨磨蹭蹭地一直挨过了中午。

下午的时候,邱志诚感到肚子有点饿了,不吃不行啊,他试着到一户人家那里去要饭,门开着,他还是敲了敲门进去,出来迎接他的是一位老奶奶,看到这位老奶奶,邱志诚心里又犯怵了,想不到第一个要饭的对象竟然是一位老奶奶。二话没说,邱志诚一转身就出来,跑了。

过了一会儿,邱志诚来到了第二户人家要饭,他进门之后喊道:“有人吗?”

没有人回应,邱志诚便又大声喊了两声:“有人吗?有人吗?”

这时,从一间矮屋的房顶上传来了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谁呀?干嘛呢?”

邱志诚便理直气壮地、大声地喊道:“我是要饭的,想要讨口饭吃。”

这时,从矮屋的房顶上探出一个人头来,原来这位中年妇女是在屋顶上晒什么东西,她从房顶上向下看了看邱志诚说:“你年纪轻轻的,应该去生产队里好好劳动呀,干嘛来讨饭呀?”随后,她便轻轻地嘟哝了一句:“真是好吃懒做。”

对于这位中年妇女所提的问题,邱志诚还真是回答不了,更无法解释,就一时愣在那里,听到她最后的一句“好吃懒做”,他心里很不是滋味。最后,还没有等这位中年妇女从房顶上下来,邱志诚便转身默默地走了。

过了一会儿,他去另一家试试,没有大人在家,看家的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弟弟,这位小弟弟说:“大哥哥,你有什么事吗?你怎么不去生产队劳动啊?”

邱志诚很难为情地说:“小弟弟,我是一个残疾人,现在肚子饿了,想要点饭吃。”说了这话后,邱志诚就后悔了,他脸也红了。

这位小弟弟说:“你来的太迟了,我们已经把吃的东西全部送到田里给大人们吃了,家里什么吃的也没有了,你明天还是早点过来吧。”

邱志诚根本就不知道原来要饭也是要选择时间的,中午趁每户人家在吃中饭的时候才是要饭的最佳时间呢,他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全身发软,随后便轻轻地说了声“哦”就转身出来了。

邱志诚来到了另一个村子,这次,他选择了一个比较大的院子去乞讨,院子的前面还有围墙,他估计这户人家的条件应该比较好,人也应该比较多,给他点剩饭吃吃应该是不成问题的。可是,当他推开围墙门进入院子的时候,突然从里屋中窜出一只大狗,这只狗“汪、汪、汪”地叫着向邱志诚猛扑过来。邱志诚只有一只手可以活动,这只手还拿着竹篮呢,这一来可把邱志诚吓坏了,他来不及跑啊,这狗已经扑上来了,咋办?邱志诚只能用要饭的篮子狠狠地甩了半个圆弧来抵挡一下这只狗,等这狗躲开的间隙,邱志诚迅速地走出门外,在门外放下篮子,捡起一块石头举在半空中,这狗看到邱志诚拿着一块石头就不敢扑上来了,可是它两眼恶狠狠地盯着邱志诚并且不停地狂吠着。邱志诚再也不想进屋去讨饭吃了,他一边拿着石头,一边迅速地用两根指头勾起篮子,把篮子挂在脖子上,然后又高高地举着那块石头,一边和这狗对峙着,一边悄悄地后退着离开,这狗也一边狂吠着,一边还紧紧地逼着邱志诚,邱志诚退一步,它就追一步。最后,邱志诚有点愤怒了,他看了看周围,便把这块石头向这狗狠狠地砸去,又迅速地从路边的篱笆里拔了一根木棍朝着这狗打去,这狗就跑了,它一边跑还一边狂吠着。这时,屋里好像有人在说话,听不清是在说什么,好像是在呵斥着这狗,但是,邱志诚不想再进去了,匆匆地转身离去。过了一会儿,邱志诚取下了挂在脖子上的要饭篮子,用这根木棍挑着篮子,匆匆地离开了这个村庄。

下午三点前后,气温很高,天气闷热,邱志诚感到很渴,他便在附近的一个池塘里喝了点水。之后,邱志诚来到了一个大村庄,到村口得时候,他发现在两间比较破旧的房子前面有一棵很大的香樟树,他便扔掉了那根木棍,来到大树底下站了一会儿,这时他觉得肚子饿极了,而且有点乏力,就干脆在树下坐了下来乘凉休息。

十来分钟之后,有一个五、六岁大小的小姑娘从房子里出来,也走到大树下来乘凉。当这个小姑娘看到邱志诚的时候,她显得有点惊讶的样子,但是邱志诚非常善意地向她微笑了一下,这个小姑娘便在离邱志诚一定距离的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然而,这个小姑娘的两只眼睛还是一直看着邱志诚。邱志诚被这个小姑娘看得不好意思起来,他想站起来走开了事,但是他这会儿饿得快没力气了,又不想站起来,于是他便微笑着与这个小姑娘聊起天来了。

邱志诚不知道该怎样开始搭讪这个小姑娘,他只是微笑着说:“小妹妹,这房子和这棵树是你们家的吗?”

这个小姑娘开始只是看着邱志诚,后来便默默地点了点头。

邱志诚又说道:“那我在这树底下乘一会儿凉可以吗?”

这会儿,小姑娘就马上点了点头,这也算是邱志诚和这个小姑娘沟通的开始吧。

邱志诚面带微笑地和这个小姑娘开始交谈,然后便问这个小姑娘今年多大了、叫什么名字、上学了没有等等,这个小姑娘也一一作了回答。

邱志诚说:“你的名字怎么写啊?”

小姑娘摇摇头说:“我不会写,我还没有上学呢,不过我爸爸说了,今年我就可以上学了。”接着,她便到屋里拿出一张纸给邱志诚看,原来上面写着她的名字。小姑娘说:“这是我的名字,这是我爸爸写的。”

邱志诚便笑着说:“你的名字很好听哦,是美玉的意思呢。”然后,邱志诚说:“来,小妹妹,我教你怎么写你的名字吧。”

这样,邱志诚就用一根树枝在地上教这个小姑娘写字了。

之后,这个小姑娘便仔细地看了看邱志诚的胳膊和要饭的篮子。她问邱志诚说:“大哥哥,你的左手怎么啦?你是残疾人吗?”

邱志诚红着脸说:“小姑娘,我是一个残疾人,我生下来就没有左手。”这话一说出来,邱志诚就后悔了,他也感到很难为情,他觉得不应该骗这个小姑娘的。

没想到这个小妹妹说:“你是来要饭的吗?你没有要到饭吗?”

邱志诚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苦笑着点点头、又摇摇头。

这个小姑娘看到邱志诚那尴尬的神情,便说:“大哥哥,你好可怜啊!可是我们家里没有饭菜剩下了,刚才我哥哥把饭菜都拿去给田里干活的爸爸和妈妈吃了,我哥哥还没有回来,家里只有我和我奶奶在,可是我奶奶生病了,不会做事情了。”说着,这个小姑娘便跑着回屋去了。

邱志诚一阵心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