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踪影
作品:《 亿万宠婚:一见玄少误终身》一秒记住【3q中文网 Www。3qdu。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这日临近子夜,正在更衣预备就寝,忽闻震耳欲聋的杀声如澎湃波涛一浪高过一浪,直直向慈庆宫方向涌来。
兵器相交声,惨呼惊叫声,似乎近在咫尺,似乎就在宫门之外。
喊杀声阵阵入耳,令人惶恐不已,我疾步闯入内室,抱起孩子用外袍裹住,塞入芸娘怀中,颤声吩咐,“抱好兆儿藏在密道里,千万别吱声,千万别出来……若我不在了,你想办法带他出宫去,一定要将他当做自己的孩子!”
说这话时,泪如泉涌,不知今夜是福是祸,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护孩子。
胡乱抽去锦被床褥,掀开床下隔板,一方黑洞洞的暗道显现眼前。
永琰曾经提过,床下有密道。
记得当时我还笑他,笑他多疑,笑他狡兔三窟,如若他真的多疑,今日也不会落到这般境地!
护送兆儿下入密道,我亲了亲孩子的小脸,掩面就走……
不知这密道通向何方,只愿兆儿能远离这嗜血阴冷的宫廷。
“主子!”影竹将一件侍女宫装披在我身上,意图遮掩耀眼的金丝牡丹长裙,“外面情形不明,您还是先避一避!”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如若是冲着我来,就该泰然处之!”随手抛了侍女服,牵起一抹极为妩媚的笑意,“王爷送我的那件金织蜀锦华服还在么,若是在,就取来!”
到了这般地步,早已狠下一条心,即使是死,也要盛装面对,死得坦坦荡荡。
安坐妆台前,蹙眉凝视,那艳红的锦绣华服不配这惨白若死的面容,揭开玉盒,挑了少许玫瑰胭脂敷在颊上,点在唇上。
轰然一声响,宫门被人从外撞开,随即响起凌乱嘈杂的沉重脚步声,有人高声叫嚷,“传圣令,负隅顽抗者,立斩不赦。”
刀光剑影间,已有凶神恶煞的兵士闯入殿内。
该来的终于来了,看来死期已至,优雅起身而立,涩涩苦笑,“预备如何处置我,是那泛着琥珀光的鸩酒,还是白若莹雪的九尺绫子?”
还刀入鞘,兵士们面面相觑,皆不知我所指何意?
“王妃!”有人疾呼,拨开众人来到身畔,直直跪下,“老臣救驾来迟,还请您恕罪!”
暗红色的朝服似乎染尽血色,我微微阖眼,笑了,“钱大人,久违了。”
钱鸿无比恭谦地垂着头,禀道,“皇上在乾清宫等您。”
茫然无觉,仿佛置身梦中,“皇上?哪位皇上?”
他愕然抬首,颤巍巍道,“掌印太监王直逼宫谋反,引火焚宫,已被安王殿下与镇北将军联手剿灭。”
“安王?谁是安王,为何从未听说!”心中惶然,怎会无缘无故跑出一个安王!
“这……”老者再次垂了头,“他说早已认识您,是您的旧相识。”
“前面引路!”面无表情地开口,欲迫切见到这位传说中的安王,或许他就是我的救星!
宫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踏出慈庆宫的那一刹那,恍惚有隔世之感。
蒙蒙黑夜吞噬着九重天阙,浓烟阴霾缭绕。
徐步而行,渐渐接近乾清宫,只见玉阶两侧立满手持松油火把的兵士,借着耀亮的火光,可以清晰瞧见螭陛上蜿蜒的血污与扑倒的尸骸。
伴着令人作呕的焦糊味,浓重的血腥随风飘散,我释然一笑,不知何时起已习以为常。
指着一堆正在燃烧的火焰,问向身畔的钱鸿,“那是在烧什么?”
“劝您还是不要看,那是……”老者顿了顿,长叹一声,“王直伏诛,安王命人焚其尸骸!”
原来是他!心底某处有一丝莫名的疼痛,林林总总的往事浮上心头,应该恨他才对啊!
为何会……
停驻脚步,向那堆尚在燃烧的火焰缓缓靠拢,微弱的银光一闪而逝,瞬时缩成一团焦黑,那是他的白银面具在烈火之中熔烬。
面具伴着躯体一齐消亡,我悄然自语原来从头至尾,我都不曾认识你……
抽出绣帕,拭去眼角的一滴泪水,随手将帕子抛入熊熊烈焰之中。
下一个雨天,下一次哭泣时,再也见不到你……就让一滴泪长久伴在你身边,直至永远。
独自踏入乾清宫,几名内宦正在抹洗玉砖上的血迹,见了我,纷纷俯身行礼。
一位品级较高的内侍放下手中活计,迎上前,“王妃,请这边走。”
穿过正殿,随着内侍去了南庑房,跪在层叠纱帘前,我毕恭毕敬。
帘后传来温言低语声,“是她来了么?”
内侍含笑答道,“正是!”
一青衣宫娥撩开纱帘,小声道,“王妃,快进去。”
缓步来到榻前跪下,只觉空灵缥缈的芬芳袭来,好似樱花草的香味,我依旧垂着螓首,朦胧可见袅娜的倩影投在玉石雕砖之上……
“苹,好久不见,你可安好?”柔柔之声侵入耳中若五雷轰顶般!
不会的,一定不会是他,我不敢抬头相望!
“怎么了,难道不愿看看我么?”声音暖暖宛如三月熏风,沁人心脾。
瞢瞢抬首,直勾勾地望着他,看了许久,想了许久……
他伸手将我扶起,轻言软语,“我说会再见的,果然又见到了!”
微微抬袖,遣走众人,馨香的房内只剩一对似曾相识的陌生人。
含情脉脉的眸光,温情款款的话语,自信满满的笑意……忽而,脑海中闪过无数支离破碎的画面,消逝在记忆深处的轮廓渐渐清晰……
“是你!”我很难想象,也很难相信。
温热的掌心攥住我的手指不曾松开,笑意深浓,“还记得么?这样……我才可以将你捧在掌心……”
“请你放手!”不由自主退后两步,垂眸避开那灼人的目光,“你就是安王殿下,对么?”
目光温柔,他挑眉笑了,“早就过了亥时,昨夜我还是默默无闻的安王明祥,今日我已成俯瞰天下的帝君!”
胸口一窒,我惊呼出声,“什么?你已是皇上!”
“是,朕虽已是皇上,但还是愿意听你称我小奕子!”
天翻地覆之后,人事已然全非。
还好,值得庆幸,皇位没有落到王直的手中!
事已至此,是该笑,还是该落泪,我已分辨不清。
可怜的永琰,浴血疆场,戎马天涯,操劳半生,为国尽忠,却得不到该得的一切,这好不公平!
扶着桌案站定,我缓缓开口,声音微弱,“皇上呢?”
明祥沉了面色,寥寥一语,“父皇被奸人王直毒害,重病不治,昨夜龙驭宾天。”
明永琛死了,我惊得阖不拢嘴,茫然问道,“是他传位予你,还是你……”
“你想求证什么,难道以为朕杀父弑君?”他迫近我,声音冷若冰霜,似乎隐着怒意,“还真是健忘,竟忘了你是皇叔忠王的嫡妃,那朕是否还得称呼一声婶婶!”
一句婶婶将我彻底惊住,慌忙辩道,“苹不敢,只是您突然出现,深感意外。”
“是么,朕就是喜欢看你惊讶的表情!”他扬眉笑了,满脸喜悦之色,“这么些年,一直隐匿在深宫中,藏得恰当得体,仅有父皇与母妃知晓我的行踪,所以才能攻其无备,出其不意!”
看来永琰说得一点儿都没错,明永琛老谋深算,诡计多端,一早就布下这惊天棋局,将所有人蒙在鼓里什么禅位让贤于永琰,全部都是假的,全部都是谎言!
“苹!”明祥递过一卷黄绫诏书,“这是先皇遗诏,一字一句皆为御笔,可以证明朕的身份血统以及传位事实。”
恭恭敬敬地接过遗诏,小心展开,朱红的玺印耀人双眸,寥寥看了几眼,目光落在最后几行朕之独子安王祥,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着继朕登基,即皇帝位,即遵舆制,持服二十七日,释服布告中外,咸使闻知。
“如何?不曾骗你!”他勾唇笑了,“你可以看清楚,看明白,这遗诏绝无涂改的痕迹,内阁大学士们欲拟旨诏告天下,待二十七日一满便可登基称帝。”
何人做皇帝,何人临天下,对于我来说,无关紧要,只想看见永琰平安归来,不曾深思熟虑,直直跪在明祥的脚畔,含泪恳求,“王爷护送丽妃娘娘的梓宫去往朔州已一月光景,至今音信全无,还请皇上开恩,命人前往打探救援。”
他轻声唤我,满目怜惜里透出些许无奈,“有些事情是时候该告知与你,先皇在世之时,已与西蒙瓦剌部达成和平协议,割让朔州、应州、云州三地,皇叔若被困于朔州怕是凶多吉少,你最好要有心理准备。”
顿时声音哽咽,低低悲泣,“不会的,你不要胡说,他一定会回来!”
“谁都盼望皇叔平安归来,可是……”明祥迟疑片刻,伸手将我搀住,“放心,朕会多派些人寻找皇叔的下落,你千万不要过于伤心难过。”
“多谢皇上!”
欲屈膝,却被他拦住,“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善待你!”
服丧守制二十七日,若这一期间,永琰能够回来,说不定还可以阻止。
不可否认,我有私心即使登基之人是小奕子,我也会憎恨他,憎恨他夺走本属于永琰的一切。
慈庆宫依旧死气沉沉,门可罗雀,似乎被人遗忘在漆黑的角落里。
这也难怪,雀鸟都会择高枝而栖,何况是人?
依照宫例,妃嫔亲眷每日要去往停有先皇梓宫的仁智殿哭灵,我却一次也没去,不值得为明永琛流泪哭泣。
王直伏诛,其党羽也被彻底剿灭,宫中及京城局势趋于稳定。
阉党被除,无论是朝中官员,还是民间百姓,无不拍手称快,皆言新帝为“圣贤之君”。
虽已入秋,但骄阳似火,一卷湘妃竹帘隔开滚滚热浪,我坐在窗畔,轻轻摇着团扇,哄兆儿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