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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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女方为什么还不同意呢?按理说,男方条件这么好,她是没理由不同意的?”杨曼不解地问到。
“哎呦,都说曾家二丫头一根筋,这话说的一点儿没错!你别看她平日里像个知书达理的姑娘,可到了正经时候,就呆的像根木头了!她拒绝人家,我看人家拒绝她还差不多!”于红琴冷笑着说到。
“妹子,话可不能这么说!”马翠兰对于红琴说到。
“哎呦,我说嫂子,你就是太善良了,看不清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伪。你看,今天的事不就说明一切了吗?聪明的人谁会因为拒绝一个好的人家去跳楼呢?”于红琴说到。说完,她笑着看了看杨曼和王树华,然后更加得意了。
“就是嘛!这姑娘可真傻!”王树华接着说到。
“照你这么说,这姑娘确实不是什么精明人。不过,可苦了她父母了。真枉费了她父母的一片苦心!”杨曼瞥了瞥嘴,冷笑一声说到。
林德一动不动地坐在床边,海伦则坐在电脑桌前无精打采地摆弄一只小玩具熊。海伦数次和表哥说话,都没得到回应,遂埋怨了几句便无话了。她本想到客厅里坐坐,可又讨厌那两个叽叽喳喳的女人,于是一动不动地托着下巴发呆。而林德,则趴在床上,把头埋在枕头下面,独自难过着。在听到曾绮兰噩耗的那一刹那,他发现自己又找回了曾经的爱情。这是他以前从未有过的强烈的爱的感觉,也是他以前从未有过的心痛的感觉。他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失恋了还是纯粹为逝者伤心,或者两者皆有。他堵住耳朵,尽量不去听客厅里的谈话。可谈话的内容却没有一句被他的耳朵遗落。他伤心极了。当听到有人对曾绮兰给出负面评价时,他气得几乎就要从床上跳起来并冲进客厅里和他们大声理论。他了解她,她是一位贤淑、聪慧的好姑娘。他不明白为什么客厅里的那两个女人会沆瀣一气地污蔑她。
“死婆子,她们只会瞪着眼睛说瞎话!她们这样玷污别人的名声,良心都被狗吃了吗?这会误导别人的!她们就是一对瞪眼瞎!”林德气得从床上跳下来骂到。
海伦被林德吓了一跳,忙上前捂住林德的嘴说到:“天呐!你这是发了什么疯了,小点声吧,她们都在外面,会听到的!”
林德挣脱海伦的手想要说话。海伦见表哥情绪激动,又快速地把手捂在表哥的嘴上。林德劝海伦把手拿开,海伦要林德保证不会再闹才拿开手。林德同意了,海伦慢慢地拿开了手。
“刚刚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地躺着就突然发起疯来了?”海伦问到。
“那两个老婆子说话太不中听,她们是在诋毁人家!”林德气愤地说到。
“诋毁?诋毁谁?”海伦不解地问到。
“一个不幸的人!就在今天,她将她那生命的烛光交给了神明!她怎么这么笨,为什么要用生命作为抗争的代价呢?”林德气匆匆地埋怨到。
“你是说今天坠楼…不…跳楼的那个女孩吗?”海伦惊讶地问到。她从林德的话中感受到林德对那个死去的女孩的丝丝情意。
“是”林德沉默片刻后答到。他用手胡乱地抓着自己的头发。他的样子憔悴极了。
林德的责骂声传到了客厅,可她们都没有听清林德的话。她们只顾滔滔不绝地谈论着死者的是非。马翠兰以为两个孩子在卧室里起了争执,于是起身去到儿子的卧室。
卧室的门关着。她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而入。林德听见敲门声便趴到床上,海伦则坐在床边出神。马翠兰见他们怏怏不乐,以为两个孩子绊嘴了,便叮嘱儿子不要欺负妹妹。马翠兰要拉海伦到客厅里坐。海伦微笑着摇头,并示意着,她和表哥没有发生任何矛盾。
“大娘,没事的!表哥说他头疼,我要在这里陪陪他。您就去陪客人吧,这里有我照看呐!”海伦起身说到。
“没事就好。要是闷的话,就到客厅里坐坐吧!”马翠兰微笑着说到。
“不了,我想我还是留在这里照看表哥好了。”海伦摇了摇头说到。
马翠兰关上了房门,又回到客厅。王树华和于红琴两人正在叽叽喳喳地讲述曾家的历史。杨曼偶尔插上一句带有评论的话,王树华、于红琴二人便礼貌地向杨曼表示称赞。马翠兰将三人的杯子斟满茶水,然后在一张靠近沙发的旧木椅上坐下。当她听到王树华、于红琴二人那带有评论性的讲述,便皱起了眉头。因为她们恣意的嘲讽已经远远超出对曾家的讲述了。
海伦在床边坐了下来。她还是头一次见表哥为了一个女孩如此的伤心。她知道表哥心仪那个女孩。只可惜那个女孩已经逝去。她知道爱一个人的滋味,也知道失去爱人的痛苦。她曾经就暗恋过一个临班级的男生,还曾不止一次地偷偷地尾随过他。她没有勇气向他表明或者暗示,因为在和他碰面的时候她总是缺乏自信。有时候,爱一个人,不仅没有向对方说爱的勇气,而且在面对爱情的时候还缺乏应有的自信。海伦即是如此。当她每次确定要与心上人见面之前,总是兴奋的不能自已,并且反复地练习见面后的对话。可每次见了面,又总会把事情搞砸。不仅整个人都紧张到无法呼吸,而且还长时间的语塞和不知所措。每当与心上人结束会面,心中口中又会千句万句地埋怨自己。她还一遍又一遍地回忆着整个会面过程中的所有细节,并对自己的表现做出总结。每每回想起那段经历,海伦总会为自己与心上人之间的迢迢阻隔悲伤落寞,也总会为悄然逝去的往事感慨落泪。直到她渐渐地走出失恋的阴霾,才有勇气面对新的生活。她的心胸坦然了。她认为自己有必要安慰表哥,尽管她的安慰可能只会缓解表哥一时的痛苦。而这个时候能有个理解自己并且可以歇斯底里的倾诉的对象是一件多么难得的事情啊!她要做他倾诉的对象。在他彻底走出失恋痛苦之前,她会一直充当这个角色。海伦拍着表哥抽搭的肩膀,低声安慰到:“对于今天的事,我感到难过!我知道失去朋友的滋味多么痛苦。我能理解你的痛苦,也能感受你的痛苦。而此时此刻,我很抱歉!除了难过,我真的不知该如何替你分担了!”
林德用枕头擦了擦眼睛,缓缓地支起身子,向海伦挤出一丝微笑。他的脸上带着安慰的神情。他想以此来告诉海伦,自己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因为他不愿看到海伦为自己的事难过。他对这个能够理解自己的妹妹表示感激。他平时很在意自己的男性形象,可这会儿,他只想在表妹的面前歇斯底里的哭泣。他已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可他只想哭。他把头埋进被子里,这样他的哭声就不会被客厅的母亲和其他人听见了。就在今天以前,他还从没有为哪个女人如此伤心过。他想控制情绪,可他真的无法做到。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如此伤心。很多年来,他们一直分处两地,即便是恋人,也早已生疏了。何况这所有的感情都来自于他的单相思。他知道,仅仅单方面建立起的感情是经不起琢磨和推敲的。因此,即便他接到的是她的噩耗,也不至于产生如此大的情绪上的波动。
林德向海伦讲述了他暗恋曾绮兰的经过。作为一个倾听者,海伦目光柔和。她的双眼时而注视着林德的眉毛,时而注视着他的耳朵。当听到讲述者在某个或某段字句上投入感情时,她便会微微地点头。林德也会讲出一些他和曾绮兰发生过的趣事,这时他会忘情的笑出声来。海伦也像沉浸在自己的经历中一样,脉脉地微笑着。林德越讲越兴奋,以至于当他讲述完毕时,悲伤情绪已消除大半了。他深吸了一口气,感觉整个人都轻松许多。他清楚地意识到,藏在心底的那份执着,其实早已经淡去了。他不过是为了逝去的人和事而惆怅。伤心和泪水是对逝去的情感的一种虔诚的悼念。这是后来他给这段伤心经历做出的一句总结。
正当林德和海伦低声交谈的时候,林文海步履轻盈地走进客厅。于红琴和王树华二人忙起身打招呼。林文海摆了摆手,微笑着向她们点了点头。待于红琴和王树华二人重新坐下,杨曼“哼”了一声向丈夫问到:“干麻去了,这么久才回来?大哥呢,他怎么没和你一块回来?”杨曼翘着腿问到。
林文海看了妻子一眼,走到茶几旁的一把旧木椅前说到:“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能不去看看吗?”他坐下后接着说到:“大哥还在那里帮着处理尸体呢。我本想上去帮忙来着,大哥怕我把衣服弄脏,就把我拦下来了。看样子,大哥过一会儿才能回来。”林文海从衣兜里掏出一盒香烟,又从另一个兜里从容地掏出一个镶金的打火机。他点燃了香烟,狠狠地嘬了一口,然后仰起头来吐出一个灰色的烟圈儿。
杨曼瞪了丈夫一眼,装作没看见似的低头喝茶。这时,于红琴言语恭敬地向林文海笑着问到:“那您还有没有什么最新的消息?您不妨说给我们听听!”于红琴问完,又笑着看了看杨曼。
“消息?还能有什么消息?难道你们还不知道吗?”林文海看了看于红琴,又看了看妻子,用力地嘬了一口烟接着说到:“坠楼的是个姑娘,死了!我没看见正脸,不过也看不清楚,她满头是血。还有…”他看了看她们,做了个手势,接着说到:“然后死者的父母来了。说起来也巧,那死者的父母我恰好认得,当年还和他们打过交道呢!她母亲看到那一幕的时候,整个人都吓傻了,扑通一声就趴在了地上!她一眼就认出了她的孩子,疯了似的爬向尸体。有人想扶她起来,被她一巴掌给推开了。她爬到孩子的身边,抱着孩子的头痛哭。然后又拼命地用袖子擦着孩子头上的血。真是太揪心了!后来我就没敢再看下去。再后来,村干部都来了,叫围观人群散去。他们让现场留下几个人帮着抬尸体,一下子把围观的人群都给吓散了。我和村干部认识,就闲聊了一会儿。今晚他们还要请我去喝酒呐!”
“喝酒?你要去吗?”杨曼盯着丈夫问到。
“前几天商行的老徐请我吃饭,我都没去,今儿又凭什么去呢?”林文海笑着说到。林文海提到的老徐,名叫徐进东,是县城商业银行的行长。其实,徐进东是叫他打牌,他知道妻子讨厌自己打牌,于是谎称徐进东请他吃饭。
“哦,就你面子大!他为什么不请我呢?”杨曼冷笑着说到。
“哎!都是男人们的事,你去也不方便嘛!要不等下回,我教老徐带上他老婆,咱们好好聚聚!”林文海装作一副慷慨的样子大声说到。他抽着烟,偷偷地瞟了瞟妻子。
杨曼笑了笑,没看丈夫,只顾喝茶。于红琴一旁殷勤地笑着说到:“瞅瞅,你们大人物的生活可真丰富呀!不像我们,一天天就知道混吃等死!我们要是过上你们那样的生活,就算天打雷劈也心甘情愿呐!”
“可不是嘛!我们怎么能和大人物们比呢?人家吐个唾沫都是金子,我们吐个唾沫只会招人嫌!同样都是海鲜,在我们这儿,只是填饱肚子的物什到了人家那儿,才是真正用来享受的海味儿!你看,这就是差距嘛!就算我们再投一次胎,再做一回人,也都比不了呐!”王树华笑着说到。
“可不像你们说的那样!”杨曼细声细语地说到,“你们只看到我们光鲜的一面,殊不知我们也有不如意的地方!熟话说得好,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一家人过一家人的日子。其实谁家的日子也都一样,不是柴米油盐就是鸡毛蒜皮!”说着,她用眼睛瞟了瞟丈夫。林文海抽着烟,正琢磨着如何借口去赴徐进东的牌局。他完全没理会妻子的话。
“哎呦,话虽这样说,可没谁愿意做穷人!还是手里有真金白银心里才踏实!”于红琴笑着说到。
“可不是嘛!这手里没钱就处处是坎儿!就拿房子来说吧,没钱能买得起房子吗?没钱怎么交物业费、水煤电气费?再拿孩子结婚来说,男方没钱就不能娶媳妇,女方没钱就找不到好婆家。毕竟,谁也不会把姑娘嫁给一个穷光蛋,也没有哪个有钱人家肯心甘情愿地娶一个穷光蛋家的姑娘!有钱人,钱多的数也数不过来,还在一刻不停地钱生钱而穷人呢,整日里弯腰低头,风里雨里也只能挣几个糊口钱。这不是差距吗?这人和人可怎么比呢?重新投胎吧!”王树华说到。
“投胎?万一投到猪肚子里呢?那岂不成了等着宰杀的畜生了吗?”于红琴笑着说到。
“死了更好,正好少做几天猪!死后再投胎,总能投到一户好人家的!”王树华掐着兰花指说到。
“哎呦,这么多年了,我还是头一次看到你这么有志向哩!真要是能做会儿有钱人,教我做什么都行!”于红琴说到。
“杀人、放火你也干?还干什么都行!”王树华撇了撇嘴说到。
“如果杀人、放火也不被抓,那我就干!现在有几个干大事的不做点儿亏心事?等家业建起来了,为守家业还得干很多亏心的事呢!杀人、放火算什么?只要你有钱,人们就会无条件地崇拜、学习。到那时候,黑猫、白猫都不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都能大把大把地抓钱!就拿前几天那个新首富来说吧,没钱的时候他什么样?又有几个人搭理他?你看现在,人们都恨不得整天都跟在他的屁股后面打转儿,顶礼膜拜,都把他奉做神了!这些都凭什么?难道真是因为他的励志故事?或者他那其貌不扬的长相和两巴掌长的身高?都不是。人们追随的是他的钱,归根结底是围着他的钱打转儿!”于红琴说到。
“你瞅瞅,平时看她还是个破落户,今儿个她倒成了专家了!这个道理虽然粗陋,可到了她的嘴里就成了圣经了!”王树华笑着说到。
“快别这么说了!现在人们生活好了,谁还缺几个钱?要我说,大家都是有钱人,谁也不比谁差!”杨曼笑着说到。
“哎呦,您可别这么说,我们可没法儿和您比!要说有钱,千儿八百的,谁都能拿得出。可现在这年月,千八百块还能干什么呢?什么也干不了。就拿房子来说吧,只要你们大人物一句话,价格说涨就涨,说翻就翻,到时候我们就连一块墙皮都买不起!一块墙皮都不止七八百吧?前几天我听说,咱们市里还要盖一个富豪小区。有草、有树、有水,那里的房子全都是给富人准备的。听说一栋房子就要几百万呐!如果说个笑话,就连人家的狗都比我们老百姓高贵着呐!”于红琴说到。
杨曼笑了笑,没有回答。其实在她看来,有钱人和穷人早就该分开居住。她认为穷人和富人的价值观相差甚远,这两种人根本就无法真正地交流沟通。她希望中国有朝一日能够将贫富划开,并且承认贵族的地位,设立贵族的爵位。而此时,她把与面前的两位农村妇女的交谈视作是两个阶层之间的交流。而她则以俯瞰的姿态,聆听来自下一阶层的声音。
就在于红琴大谈穷人和富人之间差异的时候,她的电话响了。她女儿在电话中说,于红琴哥哥一家前来拜访,现正在家中闲坐。电话那头催促于红琴尽快回家。于红琴临走前,再三向杨曼夫妇致歉,并邀请杨曼夫妇到家中做客。杨曼夫妇儒雅地拒绝了。于红琴走后,王树华和杨曼夫妇的所有谈话都显得尴尬。首先,她根本不知道该和杨曼聊些什么话题。她的许多谈话都不合逻辑,也得不到对方的回应其次,她发现杨曼似乎对什么话题都不感兴趣,她觉得气氛沉闷极了。王树华借口家里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便辞别了马翠兰及杨曼夫妇。处于礼貌,王树华邀请杨曼夫妇到家中做客。杨曼夫妇依然得体的拒绝了。王树华走后没有多久,林文军就回来了。
林文军带回了有关坠楼事件的最新消息,这个消息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尤其是杨曼,她像是被什么恐怖的事情惊吓到一样,失声尖叫了起来。海伦听见母亲惊叫,急忙踱出房门查看。她一动不动地站在卧室的门口看着母亲。她们母女四目相对,杨曼眼中泛起了泪花。海伦诧异,急忙跑到母亲身边安慰。林德听到声音跑出了房门。林文军夫妇被叫声吓了一跳,忙向杨曼看去。他们夫妇都认为杨曼受到了坠楼事件的惊吓,以致失态。林文军没再理会。马翠兰则走到杨曼身旁安慰。林文海瞪了妻子一眼,又重新抽起烟来。这个让杨曼吃惊的消息是:曾绮兰殉情自杀!
“什么?殉情?你没弄错吧?”马翠兰向丈夫问到。
“错不了的!那孩子的遗书都写好了,在她的卧室里发现的。”林文军叹气说到。
“遗书?什么遗书?”马翠兰焦急地问到。
“就是关于那孩子殉情的遗书呗!那孩子跳楼前就把遗书给写好了,看样子就是留给她的父母看的。她父母看完,别提有多难过了!”林文军说到,他没敢抬头看向妻子。
“你看到那张遗书了?那孩子一向很懂事的,怎么会做出这么傻的事情呢?”马翠兰盯着丈夫问到。
林文军看了看妻子说到:“当时我就在现场,她父母不怎么识字,就让书记帮着念的。”林文军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他的动作缓慢。他每做出一个动作,都好像经过深思熟虑一般。
“那孩子在信里怎么说的?怎么就为了点儿事跳楼了呢?”马翠兰问到。她还是觉得把遗书当成书信更容易接受些。
“那孩子在信里说,她和她的男朋友有真感情。既然他们在阳间不能成对儿,只能到阴间相会。想想,那孩子可真决绝呀!”林文军叹了口气说到。
“你瞧瞧,我早就跟沈艳红说了,感情的事,别太逼着孩子。别太逼着孩子!可她偏不听,还跟我理论!你看现在可好了,人死了,后悔也没用了!”马翠兰气愤地牢骚到。沈艳红是曾绮兰母亲的名字。
坐在一旁的杨曼突然开口说到:“这事怎么能怪她的父母呢?只能怪她自己没有骨气!为了什么狗屁的爱情自杀,到头来,她得到了什么?她不是傻,是愚蠢!她怎么就不想想,她父母生养她容易吗?她父母让她嫁个好人家还不是为了她好?可到头来呢?她就用死来报答吗?”杨曼愤愤地说到。她看着女儿。她在审视着女儿的表情。她想知道女儿对于她的这番话能理解多少。
“要我说,这事她父母也有责任!孩子的感情,做家长的难道就不应该支持吗?我们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如果他们年轻人觉得幸福,我们就该支持!”马翠兰说到。
“嫂子,你可真糊涂!他们才多大,怎么能处理好自己的事呢?咱们都是过来人,知道什么是好的什么是坏的知道怎么能幸福,怎么会受苦我们经过的苦日子,就不希望他们再过苦日子!这难道不是为了他们着想,为了他们好吗?可怜天下父母心!这个道理如果孩子不懂,我们就得教他!”杨曼说到。
马翠兰觉得杨曼的话似乎有些道理,一时无法辩驳,于是沉默不语。站在杨曼身旁的海伦突然插话到:“可是,妈妈,如果不给我们成长的机会,我们可能永远都长不大的!我们也不能永远都在你们的庇护下生活吧?如果那样,有一天,我们离开了你们,又该如何依靠自己生活呢?”
海伦的话让杨曼愣了一下。她从未想到,女儿会提出这样的问题。她对女儿的问题感到生气。因为她认为,女儿已经站在自己的对立面想问题了。她对此难以接受。她严肃地看着女儿说到:“我又没有阻止你的生活,我只是给你指出一条捷径!我以前在这上面栽过跟头,就不希望你也栽同样的跟头。我是为你好!”
“那么,妈妈,你又如何知道你们不会栽跟头的路,我们也一样不会栽跟头呢?”海伦问到。
“不会!”杨曼斩钉截铁地回答到。
“那么,你给我指出的捷径是什么呢?只是让我嫁到好人家吗?”海伦皱着眉头,大声地问到。她母亲的严肃完全没有吓到她。
“对!作为女孩,嫁得好比什么都重要!它关乎后半辈子的幸福!”杨曼态度强硬地坚持到。
“那么您说,好人家的标准是什么呢?”海伦带着质问的语气说到。
杨曼看着女儿说到:“要么有钱,要么有权,要么有地位,要么有名气!反正这些条件,至少得符合一项!只有这些东西,才能换来你想要的生活!”她要用她的思想压倒女儿的思想。她认为,女儿的很多思想都是荒唐幼稚的。
“那么,我也一定要嫁给一位符合条件的人,是吗?”海伦问到。
“是,一定是这样的!只有这样你才会幸福!”杨曼肯定地说到。
“我们家不是很富有吗?那你还要我嫁给有钱人做什么呢?”海伦问到。
“傻孩子!朱门对朱门,竹门对竹门,婚姻就得门当户对!婚姻可不仅仅是两个人的事,它更是两个家族的事。联姻的两个家族可以凭借姻亲,强强联合,壮大家业!自古以来都是这样。如果你嫁到好人家,我和你爸就能扩大在事业和人脉方面的影响力!现在干什么不需要实力?干什么不需要人脉?你看人家高人杰,他凭什么能进资源局?还不就因为他老爹是资源局的局长?还有那个王聪,还不就因为人家老爸是投资银行的行长,他才在银行里挂职!还有硅胶厂李添福的儿子,那就是一方霸王,谁敢招惹?去年人家高市长还要给李公子在市公安局谋个职位呐!人家李公子不愿意,高市长也就没再安排。这要换了普通人,哪有这样的机会?能某个职员就谢天谢地了!每一阶上层社会都是有门道的,你以为普通人随随便便能进去吗?一行有一行的规矩,一行有一行的山神。不烧香,不拜神,就想有作为?怎么可能?所以说,嫁个条件好的,比什么都强!要么,你得吃多少年的苦,受多少年的罪?穿金戴银,衣食无忧,这不就是人们梦寐以求的活法吗?”杨曼苦口婆心地说到。
“如果我根本就不喜欢那个结婚的对象呢?我还要坚持嫁给他吗?”海伦问到。
“傻孩子,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生活久了,有了孩子,就稳定了。要知道,财富能控制一切!拥有财富就等于拥有全世界。就拿国外来说,哪个政府里没有商人?哪个领导人身边不是围着一大堆富商?哪个政客拒绝商人的殷勤?国家都得依赖金钱、地位、权势,难道我们普通人还比国家高明吗?海伦,我的好女儿,我知道你一向单纯、善良、不谙世事,可你不能连这么起码的道理都不懂呀!我希望你不要再坚持你那错误的想法了,好吗?”杨曼向女儿劝说到。尽管她把最后一句话说的语重心长,可她的气势依旧盛气凌人。
“可是妈妈,您怎么就能够确定普通人家的孩子以后就没有出息呢?也许他很有责任心、很有上进心呢?”海伦问到。
“那有什么用?等他有出息了,都猴年马月了!再说了,你知道他有了成就以后就不会另觅新欢吗?那时候你都成了黄脸婆了!男人都一副德行!见异思迁,喜新厌旧,这是他们的本性!”杨曼提高了声音说到。她说着,瞟了瞟丈夫。林文海充耳不闻,依旧靠在沙发上抽着烟。
“就拿今天跳楼的那个小姑娘来说吧,”杨曼继续说到,“她死了,她那个小情人就真的会一起去死吗?恐怕他早就吓得腿打颤了。什么情呀爱呀,那都是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不值一钱!”杨曼冷冷地说到。
“可是妈妈,爱情怎么可能是虚无缥缈的呢?我不相信,那么真挚、热烈、浪漫、美好的东西都是假象!要是那样,恐怕世上就没有美好的东西了吧?”海伦辩驳到。
“什么?你在说什么?”杨曼气匆匆地问到,“什么美好的东西?你在胡说什么呢?这世界上还有什么能比财富、名利、地位、荣誉更美好的呢?没有了!我苦口婆心地和你讲了这么多,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呢?看来你是被邪灵附了体了!”她停顿了一会儿继续说到:“一定是被曾家姑娘的邪灵给冲到了!走,快回家,回家就没事了!”
杨曼急忙去拿外套。她抓起了外套,拉着海伦便往屋外走去。林文军夫妇忙安慰挽留,劝杨曼用完晚饭再回。杨曼不肯,硬拉着海伦走到门口。她见丈夫没有动作,便朝着坐在沙发上的丈夫喊了起来。林文海站起身来,拍打了身上的烟灰,拿起外套向门口走去。面对哥哥一家的挽留,他则摊开手表示,自己已经无能为力了。
林文海一家三口上了车。顷刻间,汽车便驶出了村子。林文军一家站在大门口,望着渐行渐远的汽车,一时感慨万分。林文军叹了口气回屋去了。马翠兰母子依旧站在门口出神了很久。林德回想起海伦和她母亲的对话,忽然伤心起来。直到车子彻底消失在路的尽头,他们才返回院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