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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刘彻

作品:《 雨霖铃之羊脂白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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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家,无真爱。

马车停,揉揉眼,一阵阴冷之风从帘子的缝隙钻入。所幸笙歌心细,递给我一只白玉暖手炉,不致于瑟缩着身子。

九华殿,几个月不见,竟萧瑟如秋。

殿门的青铜扣被雨水打湿过,生着锈,笙歌用手绢包裹着才缓缓打开。殿门上的牌匾,还是刘彻亲自题写的。九华殿,寓意芳华长久,所以殿内的花草,无论春夏秋冬,都繁茂似锦。据说,除了椒房殿,当属九华殿为皇帝的妃嫔最想追求的殿宇。可如今,除了殿字似血洗般醒目,九华二字铺上厚厚的尘土,失去所有的光彩。

刚踏进殿里的园子,笙歌拔出颤栗匕首,提防着毒虫。杂草肆意疯长,将原来的翠竹全部逼死。玉兰树也成群枯萎,残留着火烧后的残败。唯有几株雪白的罂粟花,在风中摇曳,如片片霜雪,驱退死亡的进犯。

殿内景象,更加荒凉。空荡荡的,那些精致的摆设全部撤去。角落里,蜘蛛网密布,燕子筑巢,时不时有老鼠唧唧窜出,吓得我抱着笙歌跳起来。冷宫,果然不是人待的地方。

忽然,一声惨叫传来,笙歌将匕首塞给我,飞奔入殿内的卧房。我也想快步跟随,奈何肚子里带着一颗球,忆起上次莫名其妙地滑胎了,愈发将白玉暖手炉攥得紧了,便放慢了脚步。

有笙歌在里边撑着,应该没有问题,我就这样安慰着。心里却把刘彻骂了千百遍,喜欢月出时就不计较她与刘珺的过往,整天跟块口香糖似的黏着,把奏折全推给我。现在怀疑月出与刘珺有染,就不闻不问,任她在此受苦。帝王的心,真够狠的。

可等我进到卧房,眉头紧皱,拳头也握得冒出青筋,怒道:“你们再敢碰王美人一根头发,就拿去狩猎场喂狗!”

此时,笙歌和玉成被几个侍卫擒住,不断地向陈阿娇哭着磕头,地面上生生地嵌着两圈泪水染就的血迹。而月出,披散着秀发,脸颊苍白,秋水般迷人的眸子干涸无神,亦如园子里凋谢的玉兰花,对于生存毫无眷恋。她任由两个侍卫撕裂外衣,露出月白色的莲花肚兜,嘴角勾起一丝苦笑。

“你们两个没听到本宫的话吗?还是觉得本宫腹中的骨肉不能将你们诛九族?”我拔出龙鳞和颤栗匕首,同时飞向两个侍卫,力度同计算的一样,恰好划伤他们的手腕,令他们松开月出。接着,我快步扶起月出,解开紫罗兰斗篷,包裹住月出瘦弱的身子骨。

“娘娘,这一个仗着陛下的宠爱和襄王珠胎暗结,另一个怀着孽种,都凑成对了。”小双挺直了腰杆,笑道,声音比那绣花针还尖细。

陈阿娇冷哼了一声,盯着我的肚子,那双修长的凤眼,渗出暗红的妒忌,涂着枣红色蔻丹的手将一金丝牡丹手绢掐得死死的。如果眼光能杀死人,她现在的狰狞模样,绝对是恨不得将我凌迟处死然后鞭尸。

可我不屑于她的敌意。她的下场,注定是自食其果的悲剧。这个陈阿娇极爱穿红色衣裳,那身捻金百鸟朝凤石榴红三重双绕曲裾,配上发髻上的东海珊瑚金步摇,衬得整个人如待嫁的新娘般娇艳夺目。可惜了,这副美丽的皮囊,里面是空心的草包,每每被人唆摆。

“皇后娘娘,这次又是找了什么名目陷害王美人?”我示意笙歌和玉成过来搀扶着月出,站在她们的前面护着,冷冷地问道。

“王月出已被陛下贬为贱婢,而妖女还称呼为王美人,这违抗圣意之罪该如何治呢?”小双抿着嘴笑,脸颊上涂抹得不匀称的胭脂挤成一团,像个跳梁小丑。

月出被贬为宫女?去往未央宫的路上,笙歌只字未提。我瞟了一眼笙歌,她听到小双的嘲讽,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低头梳理月出的三千墨丝。而正在替月出穿戴一件打了补丁的褐色曲裾的玉成,脱掉紫罗兰斗篷扔在地上,投来深深的愤恨。老实说,玉成是和我命格相冲,才这么不待见我吗?

“不知死活的奴才!”我竭力地扇了小双一巴掌,恼道。呜呜,这巴掌落下去,不只小双的脸留着血红的指印,我的掌心也烫烫的,疼得差点喊出来了。

最奇怪的是,一向对月出忠心耿耿的笙歌,握着木梳,走到我的跟前,摊开我的掌心,轻轻地吹着红肿的一块,那垂下的眼睑,柔顺得若殿外飘飞的柳絮,令我托着下巴,满脸诧异地打量着她。

“阿娇,连个偷人的贱婢都治不成,如何打理后宫。”如此嚣张跋扈的声音,不必去看,定是馆陶长公主也过来凑热闹了。两个侍女在后面抱着她那曳地的酒红色孔雀尾长裙,两个婢女在前面摇着象牙镶金团扇,还有一个生得白净的小太监搀扶着,袖口露出一只鎏金鸟兽纹香炉,这排场奢华过未央宫的女主人陈阿娇。

“长公主,祸从口出。小双喊贱婢那是她没人教,必须重罚。但长公主身份尊贵,称呼陛下新进封的王夫人为贱婢,可是府中的教习姑姑和小白脸厮混,不懂规矩?”我笑道,故意将厮混两个字拖得长长的,让卧房的所有人听得清清楚楚。馆陶长公主养男宠之事,长安城尽知,但没人敢当面指责。

馆陶长公主脸色发青,一脚踢开搀扶的小太监,转身揪着两个抱裙的侍女的头发直到跪地求饶,接着扯过其中一个婢女的团扇,怒气冲冲地奔向我的面前,扬起手腕,啪地一声打在了将我推到后面的笙歌的脸颊上。

我一时气恼,从胸口翻出一枚龙纹环绕、刻着武帝的金牌,高高举起,喊道:“众暗卫听令,馆陶长公主以下犯上,给本宫拿下!”

霎时,一道紫光闪过,躲在暗处的紫衣侍卫齐齐跪地,将馆陶长公主也按在地上,数把白晃晃的刀剑架在她的脖子上。她吓得瑟瑟发抖,发髻上的金簪也掉落,极其狼狈。

“放肆,馆陶长公主是本宫的娘亲,也是陛下的娘亲,你们如此大逆不道,给本宫拖下去斩首示众!”陈阿娇怒道。可她的声音分明藏着慌张,步伐也不稳当,一个踉跄,若不是小双机敏地搀扶着,这额头可能撞到柱子上破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