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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蒋碧薇他们赶到外婆家时，发现老人家屋子里挤满了人，林家三个舅舅和蒋母正围在床前流眼泪，见到蒋大力兄妹三人进来，蒋母过来推着两人来到老太太面前。

“姆妈，大力和薇薇来看您了！”怕老太太听不见，蒋母抬高了嗓门，哽咽着说。她听到这个消息都懵住了，紧赶慢赶也才比蒋大力两人来早一会儿。老人家的半个脑袋都被纱布包扎得严严实实，面如金纸，正闭目养神，听到外孙子过来，才艰难地睁开眼睛。

“外婆！俺是大力！”

“外婆，俺是薇薇啊！”兄妹俩扑到床头，一边一个，拉住了老人家橘皮般的手，“俺们来看您了！”

“大力啊！薇薇啊！乖孩子，快让阿婆瞧瞧！”由于体温流失过快，老人家的手冰冷冷地，她艰难地睁开一双满是白霾的眼，想要看两个外孙，可是眼前白茫茫一片，只能依稀分辨出右边那个长头发的是蒋碧薇。

“薇薇啊！我的乖孙孙，柜子里有糖，快快快拿出来给钥匙”，说几个字就要歇一下，好一会儿才把这句话完整地说完。钥匙就挂在她的手腕上，一看就看见了。老人家即使在弥留时刻还不忘给外孙女留的糖。

“哎！外婆，我这就拿！我想吃外婆这里的糖都好久好久了！”蒋碧薇强忍着眼泪，轻柔地从老人家手腕处解下钥匙，抽身从床前的五斗柜里用钥匙打开了柜门，摸出了一个眼熟的包装袋，这还是她去通县演出回来后给老人家带的糖果。东西放得太久，里面的糖都化开了，糖和包装纸都粘在一起，撕也撕不下来。看着外婆的殷切目光，她干脆连包装纸带糖果一起放进了嘴里。

“外婆，这糖真好吃，我可得多吃几个。”她夸张地咀嚼着黏在牙齿上的糖果，大声夸奖着。

“好吃就多吃点。”外婆吃力地说着，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阿婆都给乖孙留着。”

“嗯！”她终于忍不住了，眼泪夺眶而出。她拼命地捂着自己的嘴巴，生怕哭声被老人家听到。到了好半晌，老人家精神好了不少，每个小辈都叫过来挨个叮嘱了一番话。到后来还坐起来吃了大舅妈喂给她的一小块红糖米糕。大家都知道是回光返照，都强忍着悲伤，围在老人家身边说笑着。

“俺躺会”月亮渐渐地爬上来，老人家这么一趟下就再也没有醒来。大舅舅小心翼翼地把手放在老人家的鼻孔下，过了好一会儿，才朝着众人摇了摇头，哭出声来：“姆妈去了！”紧接着屋子里响起一片压抑的哭声。

“俺没有姆妈了，俺再也没有姆妈了！”蒋母跪在床前抓着老太太的手，哭得撕心裂肺。几个舅舅也跟着哭红了眼睛。虽然知道老人家年寿到了，终有这么一天，也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大家却没有想到老人家却是以这样一种惨烈的方式离开人世。

家有老人，棺木早几年就准备好了，每一年都要上一次漆，家里的男人把大门拆掉，把棺木抬到了堂屋。两个舅妈连同蒋母帮老人家擦洗后帮着穿上了崭新的寿衣，几个表哥去了亲戚家报丧。大家各司其职，沉默而忙碌地做着事情。蒋碧薇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气氛，快步走到门外想要冷静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