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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观前府后

作品:《 睡觉的元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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仕途一路走得很顺的刘潼,终不是一个忘恩负义之人,所以他会不忘李公临终前的嘱托,刚刚回到京城就去寻找那“亡人托梦”所提到的地方。偶遇那个小姑娘,也是一件惊艳的事,“毕竟不是外人”,这句话让刘潼很开心,和一个美女的约定永远都不会无趣,不管她是大,是小。毫不费力地就找到了目的地,见到了盼望的人,一切都很顺,就等着晚上喝酒了。在郭家仆人的带领下,刘潼前去李哲的住处等他。离开前,李哲一脸的无奈,唯恐远道而来的兄长误会自己,碍于承担职责而不带他走郭府正门。想起来李哲的那张脸,刘潼就忍不住偷笑,虽已过了百年,朝中谁不知道,郭子仪因功高盖主而备受猜忌,睿智,豁达如他,为了避嫌,仍立下家规:凡郭氏子孙,不得私下与王侯将相大臣往来。百年来,郭家子孙均严奉祖先遗训,绝不轻易与人交往。刘潼虽然常年在外,毕竟是官宦之后,如何不知这个典故。如走正门,必通报主人,他无非是来访友,访的还不是郭家人,如何使得?

进了坊门,王九殷勤地以手相导,引着刘潼往郭家的角门走。刘潼笑应着跟着走。忽然感觉眼睛的余光扫到了什么奇异的去处,他好奇地停下脚步观望,见左首的方向,不远处有一片郁郁葱葱的建筑,勾心斗角的屋檐,吊梁,飞瓦,别有一种肃穆和情趣蕴含在其中,不似宅院的凝重,灰沉,竟如天涯一样的悠远,他不禁愣愣地多看了几眼。本来谨慎而又矜持地在前面带路的王九发现刘潼并没有跟上来,赶紧跑了回来,站到他的身边,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到了他关心的所在,不仅热心地进行解说:

“您看到的那是咸宜观的后墙,它的正门是冲着西开的,这也是一个有些年头的道观了。”

“咸宜观?”刘潼有些吃惊,

“莫非这就是”王九觉得自己终于有机会为头儿的朋友做点什么了,忙不颠儿地说:

“对,这就是那个有名的咸宜观,这本是当年睿宗皇帝李旦未登基前的旧第,后来玄宗皇帝之女咸宜公主在此出家,才改名为咸宜观。”

“哦!咸宜公主。”刘潼的哪根神经被触动了,最近他忽然对公主感兴趣了,想来都是李公那位太和公主闹的,他不禁问:

“这位咸宜公主是哪年人?”那王九殷勤回话:

“咸宜公主是玄宗第二十九女,生于开元年间,具体年份我可不知,她深受父亲李隆基和母亲武惠妃的宠爱,封户一千,可怜红颜天妒,经历了两次婚姻,先后下嫁过杨洄,啊,这个杨洄可不简单,他可是当年长宁公主和杨慎的儿子,当年的杨家因为武皇帝而”

“请接着讲咸宜公主吧。”对于这位神聊的小兄弟,刘潼及时的打断了,那王九“啊”了一声,立刻反应过来,

“是,刚说哪了,哦,咸宜公主第二嫁的是那崔嵩,偏偏是一短命之人,当时已六十多岁的咸宜公主慨然入道,决定在咸宜观里修行,了此余生。当时的咸宜观就因为咸宜公主的显贵的皇家渊源和影响力,引得当时的长安士女纷纷到此观入道”那王九说起盛世长安的林林总总,就好像自己亲临其境,无比的激动,自豪,眼睛发亮,唾沫星子乱飞,他是真没有搞明白刘潼的所想,所以刘潼是欣赏不了他那份激越的,冷不丁感慨道:

“是了,算起来这位公主早已仙逝多年了,怎么也不会跟后来的那位有什么牵扯。”边激动地讲述边察言观色的王九,猛听得刘潼的这句感慨,立刻闭紧了嘴巴,只是静静地站在一边看刘潼往哪走。回过神来时的刘潼也发现了王九的变化,回头笑着对他说:

“嗨,你看看我,又走神了,别看你小小年纪,看来是经常读史啊,懂得真不少。”王九赶紧躬身说,

“您过誉了,只是偶尔翻翻,像我们这样的出身,无非是给您这样的达官贵人当当跟班,也不准备考取功名,自然也就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刘潼笑而不语,毕竟初次见面,不了解对方底细,不好说什么励志之言。看看时间还早,刘潼说:

“之前读过李浑早年写的宿咸宜观,诗中写到,羽袖飘飘杳夜风,翠幢归殿玉坛空。步虚声尽天未晓,露压桃花月满宫,极尽美言来盛赞咸宜观的仙苑气派和迷人景致。我早有一睹为快之心,今日时间尚早,不如我们移步一观如何。”那王九笑得雀跃:

“您能有此雅兴,我巴不得能给你指引一二,况且那观中我还有一个小友,定能给我们开个方便之门。”

“哦?”两人对视,哈哈大笑,感情顿时近了一步。王九兴奋地走在前面带路。来到正门近前,见那门楣的横梁上悬挂着一块黑色竖匾,上面写着“咸宜观”三个鎏金大字,用笔酣畅淋漓,点画激越,粗细相间,就虚就实,运势而来,那章法如潺潺流水,一贯而下。只是牌匾明显经历了多年的风霜雨雪,黑漆剥落了不少,鎏金之色也呈现出斑驳之色,但这一切都挡不住此匾的风采,神韵,通体透着大气和华贵。王九见刘潼一直盯着那牌匾看,就介绍说:

“此匾上的字乃是天宝初年,四明狂客贺知章所题。”

“哦,原来如此,笔力功底尽显,大家之风终归是啊。今日亲眼得见,果然名不虚传。”待刘潼望着匾额长吁短叹,王九已经去叩门上的两个大铜环,数下之后,观内传来由远及近的急促脚步声,即刻到了门边,几声短促的门栓晃动,大门“吱呀”一声,开了个缝,一个瘦弱的身影迅速闪了出来,等到刘潼看清,那不过是一个十四五岁,竖着高髻,眉目清秀的小姑娘时,她已扑到王九的怀里,用小拳头锤着这位少年同样单薄的肩膀说,

“你个冤家,这几天都不露面,你死到哪里去了!”王九赶紧地往外推她,并忙不迭地说:

“别,别,有贵客在此。”那小道姑赶紧抬头,透过王九的肩,看见故意憋着笑,别着头,装作看着别处的刘潼,她“啊”的一声轻叫,急忙撤身后退,下意识地整整衣衫,低头微弓起身子。王九满脸通红,有些干笑着对着刘潼说,

“这是此观的道人小青,你,”他回手扯了一下小青的袍袖,那小道姑赶紧上前了两步作揖道:

“见过大人。”刘潼窃笑,以为她会不好意思地抬不起头来,不想她笑意盈盈,用她那活泼的杏眼,静静地观察着刘潼,她身着一袭交领斜跨的浅灰粗布道袍,衣襟上拴着那青红的手巾,不禁不俗,颇有些清新,灵动地抢眼。见此情景,刘潼也微笑地回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