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终归土埋命为果 求必苦(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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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你不用担心,我有办法。”等到走到一个也算气派的宅子前,那人示意芙蓉跟自己并排进去,早有侍卫冲过来扶住了他,芙蓉抬头看了一下门楣上的横匾,上写“魏府”两个字,也没有觉得什么不妥,就跟在那堆冲出来的手忙脚乱的人身后进了大堂,那人刚来的急吩咐给恩人上茶,就被七手八脚地架进内室了。芙蓉端着仆人献上的茶,站起身欣赏其挂在墙壁上的几幅字画,忽然看到一个落款是“元忠”,不禁思想,元忠,魏元忠?这是魏府,莫非这是魏元忠的府邸?那么,这人,以他的年龄,那他应该是魏元忠的儿子,哥哥讲,去年,那魏升已被作为叛军砍了头,此人又称自己和哥哥是好朋友,莫非,他就是哥哥口口声声称的“魏晃哥哥”?
“你现在看到的是我父亲留下来的。”身后传来声音,芙蓉回过头,见那男人正微笑地看着自己,就问:
“您就是魏晃哥哥吧?我哥哥经常提起你。”魏晃笑:
“是啊,就是我,我被芙蓉妹妹你给救下来,看来我们两家的缘分真是不浅呢,哈哈,让我怎么感谢你呢,说吧!”芙蓉却没有接话,只是问:
“听您的意思,莫非,魏伯父已经去世了?”
“是啊,去世了,和家兄一年,来吧,我先送你回家,感谢的事,咱们来日方长,你啥时候想起来啥时候来找我,我绝对满足你。现在我必须送你回家了,你一个小姑娘现在还不归家,家里人不知道有多着急呢。”两人出了门,见府门口已经驻了一顶小轿,芙蓉还是忍不住问:
“现在坊门都已经关了,我们如何出去呢?”
“哈哈,你不知道我是干什么的,我如今在朝中任著书郎一职,因为有时写些祝文、祭文什么的,常常需要连夜查一些资料,就得急着进宫,所以我们这个官职每人都随身配有腰牌,出入坊门很容易。”说着两人就入了轿,魏晃应该已经交待清楚去哪,轿夫抬着就走。两人面对面坐着,有些尴尬,没等芙蓉问,魏晃先开口了: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路途有些长,正好我给你讲一讲吧。我听郭鸿讲了,那次你遇到燕钦融被害的时候,他跟你讲了好多旧事,其中就提到了我兄长魏升遇害的事,是吧?那次李重俊政变后,李重俊、李多祚等人虽都已死了,但是其家人都自然受到了牵连。其中受牵连最严重的应算是我的父亲魏元忠。因为父亲当时在朝中是说话很有分量的宰相,却又不是韦后一派的人,而且,一直也看不惯武三思之流的诡诈无耻行为。宗楚客知道,如果不趁这次政变的机会把他除掉,以后恐怕就没有机会了。要说起来,父亲这一生坎坷,被贬几次,就被启用几次,他从未把个人安危当回事,一切以国家社稷为重,最后却落得个”魏晃说到此语气有些哽咽,芙蓉一语不发地望着他,他也很快控制了情绪,又笑起来:
“我给你讲点轻松的吧,那还要从前朝高宗皇帝在位时说起,父亲早年是太学生,志气倜傥,却从不把举荐当回事,所以多年不能升迁。他却交了一个好朋友,那人姓江名融,特懂兵书,曾撰写过一本九州设险图,全面记载了古今用兵成败的很多事。他们两人常在一起切磋。仪凤四年679年,吐蕃屡犯边疆,父亲就上密奏,论说朝廷命官用兵作战方面的优缺点,高宗皇帝看后大为赞赏,就授命他为秘书省正字,很快又升任监察御史。他在此任上时,出了一件奇事。据父亲讲,那一年,高宗皇帝临幸东都洛阳,关东地区正发生饥荒,因为担心路上会遭遇强盗,于是就命令父亲提前检查车驾所途径的路线。父亲受命后,就去巡视了赤县的监狱,在那里面看见了一名盗匪,那人的语言举止异于常人,他当时就突发奇想,命令狱卒打开了那人的手铐、脚铐,让其换上整齐的衣帽,乘车跟随自己,沿途还让其跟自己吃住在一起,要求只有一个,让那人协助自己防范盗匪,那人就含笑答应了,等到高宗皇帝的车驾到了洛阳后,随行兵马虽多达万余人,却不曾丢失一文钱。原来此人属于家传世代大盗,不想却被父亲一眼识出,从此把父亲当做了再生父母,一直跟随左右。父亲去什么地方,只要带上他一个人就足够了。”说到这,两人一起笑了。笑毕,魏晃又讲,
“父亲曾三十岁也未成就功名,后来跟他一样位列朝堂,做了礼部尚书的郑惟忠,都是宋城人,一样有才气却成不了功名,他俩一天偏就遇到了一个相士跟他们讲:古人说,同类的事物聚在一起,信不信?魏官人的官能做到为人臣子的最高一级,声名显赫。你为官一定是忠诚正直,诚信而不行邪僻,一定能成为国家的栋梁,朝中的重臣,你的面相贵是贵啊,然而你命运多曲折,时有忧患。但这些呢,都是你登上宰相的高位之前的事,不必担心。送你一句话,遇事就要去做,听着话就要应和。然后相士又对郑惟忠说:你将来金章紫绶命中注定福寿无边,既能进入三品高官的行列,也能升任到八位重臣之一,做官不会被贬,寿数也长久。后来,郑惟忠果然走的很顺。而父亲也应验了,每当他遇到被贬,或杀头,都会安慰自己,没事,相师说了,我会活大岁数,这回肯定死不了,哈哈,要说武皇时期,还真有一次,他被人诬陷押赴了刑场,后武皇又念旧情,说是父亲当时讨伐叛军有功,就又特免其死罪而发配贵州,当时传达命令的人还没到刑场,就让别人先快马赶去刑场传呼,监刑官马上释放了父亲,要他站起来,父亲说,
还不知道赦令是真是假,岂可随随便便就这样。直到他听见了宣布命令,才起立致谢。观看的人都忍不住赞叹他临刑时的神色不惧,真乃大丈夫。父亲也曾为大将,任大总管抗击吐蕃和突厥,在军中持重自守,虽未打过大胜仗,却也未打过败仗。父亲的多次被陷害被流放,连武皇都看不下去了,曾问他:卿多次遭陷致罪,是何原因?父亲回答:
臣就像一匹鹿,罗织之徒,就像猎人,是想用臣的肉做羹罢了。这些人杀臣是想求得通达,臣又有何罪啊?”芙蓉兴奋地叫道:
“魏伯父真的不是一般人啊,刑场上能够坦然对待,临危不惧,这可不是说话的功夫,我在武威城里,常常跟着父亲去刑场监刑,那可真是吓破胆的有的是,有的直接就拉一裤子呢,还有的没行刑就吓死了,至于那些求饶的就更没有出息了,恨不得去舔父亲的鞋子,我在旁边手都痒痒,就想立刻拔出宝剑把他砍了。”听到这些话,魏晃心里有些异样,他想起郭鸿形容妹妹的冷静、理智近乎冷酷,如今看来此言不虚。说着话,就到了郭府门前,芙蓉一骨碌就下了轿车,跑进门去,魏晃因为胸口的伤口时隐时痛,也就没有下车,知道郭鸿很快就会出来,他就靠在轿壁上等。没几分钟就见郭鸿风风火火地赶出来,芙蓉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郭鸿惊喜地上来就想把魏晃一把薅下车,魏晃猛然被抻到伤口,不禁重重地呻吟了一声,把郭鸿吓得一下撒了手,芙蓉在旁边不满地责备道:
“我都跟你说了,魏晃哥哥受伤了,受伤了,你偏不听,一溜烟地跑出来,我拦都拦不住,看把人家弄疼了吧!”郭鸿一连跌地说:
“是哥哥错了,哥哥错了,郭兄你这是怎么回事,昨日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今日就伤得这么重,凶手是谁?抓到了吗”不想芙蓉一把就把哥哥拽到了一边,魏晃看到眼里,心里嘀咕,看来这个芙蓉妹妹不仅武功高强,力气也不小,郭鸿如半截塔一样的身体被她那么轻轻一拽,就到了一边。且听那芙蓉说:
“哥哥,魏晃哥哥真的是伤得很重,要不是我不知道道,他又坚持亲自送我,我可不敢劳他的大驾,现在他失血过多,亟待静养,你就不要缠着他,让他赶紧回去吧。”郭鸿又忙不迭地说:
“就是,就是,你看我糊涂了,哥哥你有伤在身,我就不清你入府了,赶紧回去,明日我去看你。”那魏晃微笑着说:
“错了,错了,大错特错了,我的救命恩人在这呢,没有她,你现在就已经听到我命丧路边的噩耗了,今天就是爬,我也会爬着来送妹妹的。”郭鸿一脸的懵逼,啥情况?芙蓉则说了句“魏晃哥哥,你言重了,不送。”顺手就把轿帘放下了,并示意轿夫抬起走人。兄妹俩目送小轿渐远,直至消失,才回府去。郭鸿紧着问,白天到底发生了什么,芙蓉心想,自己如果现在不说,哥哥明天去魏府一定会细问魏晃,那魏晃一定会添油加醋地说的更多,倒不如自己虚晃几句对付过去再说。于是就简言:自己闲逛迷路,遇魏晃好心要送自己回来,谁知有杀手冲过来要杀他,自己当时吓得大叫,并跌了个跟斗,偏偏跌向那凶手,使那人吓了一跳,没有使出大劲,就跑掉了。魏晃非说自己救了他,仅此而已。郭鸿是个外表粗犷,内心却是很细腻的人,他猜想事情肯定不简单,但是妹妹既然这样解释,自是不愿意说,他也就拉着妹妹边往厅堂走边说了几句了事,“只要你没事就好还没吃饭吧,大家都吓着了,正准备去满世界找你呢,以后可不能这样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