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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终归土埋命为果 求必苦(三)

作品:《 睡觉的元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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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说来听听。”郭鸿虽然还是觉得妹妹说话的口气不够尊敬,但是这次他没有阻拦,也想趁机听听,魏晃不无自豪地讲:

“之前我跟你提过,父亲在武皇时期就官运坎坷,后最终被贬授端州任高要县尉。直到神龙元年705年,当今圣上即位,亲派驿马召回父亲,主管军国大事。当时武皇已经驾崩,圣上伤心而不视事,独委父亲代理数日。所以没多久,父亲任中书令,加授光禄大夫,封齐国公,监修国史。第二年,因为父亲主持编写的武则天皇后实录二十卷,编辑文集一百二十卷上奏,圣上大悦,赐给父亲五色绸千段,还封当时任卫王府咨议参军之职的哥哥魏升为任城县男。父亲贵为宰相,却有人批议他不能赏善罚恶,勉修时政。好在圣上英明,仍让父亲任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令,仍兼兵部尚书。监修国史。父亲有些心冷,就想休息一段时间,请求圣上批准他还乡扫墓祭祖。圣上批准,还特赐锦袍一件,就是你刚才见到的那件。同时还给了千两银子,千骑官四人,充当父亲的左右随从。不仅如此,圣上还亲书十六个大字送给了父亲:衣锦昼游,在乎此日,散多敷惠,谅属斯辰。

父亲带我一起回了故乡,一路上并没有穿上锦袍,直到到了家,也没有散发任何银两,只是悄悄地进了家门,没有任何声张。后来回了京城,有人就此事大造声势,说是父亲自藏白银,无所救施,父亲连分辩都懒得分辩,毕竟我们家每年捐给地方上修桥修路的银子也不止那几千两。父亲从来都是教导我们,做好事是为了自己的良心踏实,跟任何人都无关,既无关,又何必非让人知道。但是圣上的这份心意,父亲从来都是感恩戴德的,这袍子在那一挂就在没有摘下过,就是父亲受冤屈最重,贬的更远的时候,都从未让人摘下来过。想来圣上也是明白他的,回到东都,圣上又亲自到白马寺来迎接慰劳父亲,恩遇可想而知。”这时郭鸿问道:

“因为是兄长的哥哥,我一直不好提起,三年前,不是说魏大人因为您的哥哥之事受牵连,抑郁而忠吗?”魏晃平静如初,只是慢慢解释:

“那次兵变,兄长虽被牵连致死,父亲却是压制兵权,致使李多祚等人并未带出多少兵马,圣上还是认为父亲又平寇之功的,基本没有受到牵连,委任如初。兄弟你不在朝堂,自是许多事是不知道的,定是被某些人的胡言乱语所蒙蔽。”听了此话郭鸿忙起身,双手抱拳躬身说:

“弟弟我汗颜。”魏晃扶他坐下,接着说:

“当然,那武三思的死党兵部尚书宗楚客与侍中纪出处讷等人一直没有放过父亲,几次拿哥哥魏升说事,非说魏氏父子与李重俊同谋叛逆,请求抄斩三族,圣上就是不允。父亲怕圣上为难,就主动上表坚请告老还乡。圣上亲自手批,免除左仆射,加特进的最高荣誉职,封为齐国公告老还乡。但还是要初一,十五上朝。宗楚客一流可不死心,示意当时身为御史中丞的姚廷筠继续弹劾父亲,那姚廷筠上书说:

侯集君是唐朝的开国元勋,当时在他谋反失败后,唐太宗念在他曾经的功劳也想放他一马,但是众臣不肯,结果太宗皇帝只得挥泪将他斩了到了高宗皇帝时,李恪、房遗爱、高阳公主作乱,高宗同样不忍处置他们,但是众臣不肯,最后,高宗还是将他们处决了。至于魏元忠,功劳不如侯集君,身份又不是皇亲国戚,故此人应该按律法处置。这姚廷筠把前朝先例一一提出,圣上一时无语,只好将父亲贬去渠州做司马。那宗楚客就这样还是不满意,又令给事中冉祖雍接着上书,你们听听那冉祖雍怎么说的:

别人犯了政变之罪都得砍头,魏元忠犯了这罪,却只是被贬去当司马,这个恐怕不行,就算陛下仁慈,我们也不能这么大度。如此一言,那宰相杨再思、李峤等人就立刻表示支持。你们猜圣上这次怎么说的,哈哈,面对这些小人的一逼再逼,圣上只是说:

不管怎么说,魏元忠也算是为国家效劳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朕之所以宽容他,实际上也是在怜悯他,再说了,诏书发都发了,又岂能一改再改,难道朕的圣旨是儿戏吗?听了这几句话,杨再思等人才不敢再说话。这样当然不能让宗楚客那老贼满意,他又暗示监察御史袁守一,你们听好了,是暗示,他暗示袁守一继续上书弹劾父亲,那袁守一也是很听话的,立刻上书说:

李重俊可是圣上您的亲生儿子,陛下都依国家法律处理了,魏元忠这人既不是国家功臣,又不是皇亲,陛下怎可以单独放过他。这次因为提到了儿子,圣上忽然老泪纵横,经不住这群贼子的轮番轰炸,只好在那年重阳节又下了一道诏书:再贬父亲为务川县尉。要知道重阳节刚过没几天,那宗楚客就又闲不住了,我后来就想,父亲上辈子和他有什么挖祖坟的冤仇,他才如此,一而再,再而三地为难父亲。你们猜怎么着,他又暗示袁守一继续弹劾父亲,这次你们怎么也想不到那袁守一是怎么说的,他对圣上说:

当时国老狄仁杰曾在武皇生病时提议,由陛下您监国,但是魏元忠知道后却马上写了密奏表示反对,仅仅此点,就足以证明此人心怀谋逆为时已久,如今陛下应该赐他严刑才是。听了袁守一的检举,圣上一时并没有表态,但过后却在宰相杨再思面前感慨说:

据我多年来观察,魏元忠实在是一位为国尽忠之人,当时国老狄仁杰之所以建议我去监国,只不过是他想,建立我对他的好感罢了。我并不认为魏元忠的劝阻有什么不妥,毕竟那时武皇帝犯的只是小恙,如果只是小恙,就让太子去监国,我觉得有些大题小做了。这一次,那宗楚客才彻底知道,圣上真的并不像进一步地为难父亲,他才算暂时罢手。其实也不算他罢的手,也不知算不算是父亲的幸运,父亲在离开渠州前往务川时,却因年事已高,终经不起折腾,而病故在半途一个叫涪陵的地方。当时我就跟随在身边,神奇的是,临去时,父亲忽然拉着我的手,说起早年那相士的话,

当年,那相士的话真的很准啊,当时我问他,我的俸禄从什么时候开始,为官任到什么职位结束,他让我那一年就向皇上上书进言,俸禄就来了。我就听他的,在凉宫上书陈事,却好长时间没有回音。这时盘缠也用完了,我就往回走。路上遇到一个熟人,送了我一些丝和绢,于是我又回凉宫等着。这时,皇上的诏书就到了,宣我进宫,授予我校书的官职,后来又改任中丞大夫。这期间因违逆圣命,触犯了权贵,多次遭到责罚,下狱追究。每当想起当年相士的话,才又自己宽慰自己,但是越来越刚直不阿地抨击时政,从未动摇过自己的志向,收敛自己的言辞,最后还是免除了祸患,登上了宰相的高位。那相士让我遇事就要去听,听着话就要应和,如今,因为我没有和那些谋逆奸诈的小人同流合污,没有应和他们的话,所以,虽无后悔,但命该如此,我就死在这里了吗?然后他就死了。”讲到这,思念父亲的痛苦暂时让他陷入了沉默。郭鸿赶紧出去喊仆人再端些热茶来。芙蓉似乎因为对这些情感没有什么经历,竟不受其影响,想了一会,忽然问道:

“武则天这个人是不是老了就糊涂了,养男宠,天天宴饮笑闹,游山玩水,不理朝政,除了魏伯父,别人就没有人给他死谏,让她做个好皇帝吗?”这几句话,竟然起到了转移情绪的作用,魏晃竟然微笑了起来,耐心地给她解释:

“狄仁杰等肱骨老臣经常会劝谏武皇,天子应亲君子,斥小人,清心寡欲,而为天下立德,这是正直官员期望的好皇帝,但他们也清楚地看到了,武皇虽近二张,但是也亲和、尊重大臣,朝中政务委托宰相把持,诸官的任免也不曾含糊,更不让近宠们干预朝政,因此当时整个朝政仍风正气清,无邪佞之气。”芙蓉仍不服气,

“那你就是认为,这武则天养男宠是对的?”恰逢郭鸿进来,又闻妹妹大放厥词,不禁过来想训斥她,偏偏魏晃用眼神制止了他,又接着慢声细语地说道:

“武皇当时已是高龄老人,高宗离开他也有十几年了,身为万乘之君,却又是孤寡老人,宠几个男侍,消遣一下暮年的寂寞,能算个什么大事呢?不要说老人已难有男女的欢爱了,就是有又有什么不行呢?帝王三宫六院,佳丽千万,一个大臣也都是妻妾成群,女皇也是皇帝,作为皇帝就不能有几个男妻?”芙蓉听此话,沉默不语,低着头,不知小脑袋里又有了什么念头?但是看不见她的表情,魏晃亦不愿妄加猜疑,于是又多讲了几句:

“其实,晚景的武皇性格也变得温柔而有趣了呢,比如,久视元年700年,十二月,凤洛舍人崔融上奏,要求取消屠宰和捕鱼的禁令。他认为烹杀猪羊,连古圣人都不禁止,还用来祭祀天地祖宗,南方人吃鱼,北方人吃肉,这是民间百姓古来养成的习惯,又有多少渔民和屠户以此为生,怎么可以禁止呢?武皇听完奏折,立即下诏取消了禁令。再比如,长安元年701年三月,宰相苏味道”

“哈哈哈,竟然有宰相叫这个名字,味道,想来他一定很嘴馋吧!”芙蓉忽然打断了魏晃的话,大笑了起来,郭鸿这次不等魏晃的拦阻就训斥其妹妹:

“芙蓉,你怎么可以这样,父亲在那边就不教你这些起码的礼节吗?对长辈说话怎么可以不用尊敬的口气,而且总是随意打断人家的话,这是多么不礼貌的事啊!”芙蓉听了哥哥的这几句重话,瘪了瘪嘴,起身躬身对魏晃说:

“魏晃哥哥不要怪罪,是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