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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向敛了衣袍起身，衣摆上的紫羽随着以向的行走而轻轻晃起，犹若谪仙般飘逸。

今夜月明星稀，凉风习习。

壶口关内的将士们，除了在守夜的，剩下的已经因为太过疲倦而沉入梦乡。

以向四处随便看看，却是看到，原来睡不着觉的不止自己一人。就在一座两层小楼下，立着婉茹，独自徘徊。

婉茹为人豪爽，此刻因为饮酒而略显红润的脸颊上，凝结着一种沉郁，不难看出她有心事。

以向唤道：“婉茹姑娘。”

婉茹被这清朗的声音给怔到了，转身看来，惊道：“以向兄弟？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以向笑道：“婉茹姑娘你不也是尚未歇息？莫非是床榻不够舒适？我请火济来帮你换上吧。”虽如是说，但以向知道，婉茹绝不是那种不适应生活条件的人。

果然婉茹说：“啊，不是这样的！我睡不着是因为”话语至此，像是触碰了什么禁忌，陡然顿住，良久后又缓了语调说：“罢了，我的事暂且不提。以向兄弟，我方才看到容淑妹妹往河边走去，这么晚了，你不如去把她接回来吧！”

以向听得出来，婉茹有些事情明明想要倾诉，却又已经习惯了将什么都自己吞着。以向倒是真心将婉茹算作友人，既然是友人，便不想看婉茹委屈了自己。

于是以向道：“无妨，我想容淑只是去吸收河水的灵气，倒是婉茹姑娘眉目含忧，心中必有难解之事。如不嫌弃，在下是否可以一听。”

婉茹精致的眉梢低垂下来，微微低首，爽朗豪气中平添几分优柔，“以向兄弟，方才我躺在床上，想到自己竟又错失了一次手刃仇人的机会，便怎样也睡不着……女魃……我竟又让她多活了一些时日……”

“婉茹姑娘与女魃……可是曾有过节？”

“何止过节，那厮是我不共戴天的仇敌！”婉茹霎时抬起脸来，一脸怒意的喊道：“大家明明都知道……却刻意隐瞒我率兵攻打巴西的主将就是女魃！难怪干爹当日自告奋勇要来此杀退黎军，我想随军出征，却被多方阻拦！我”越说越激动，婉茹踏前几步，都快要逼到以向近身一尺处了。

“以向兄弟！你可知道我投身军旅，不惜一切代价都是为了她！”

这个“她”自然是指女魃了。

婉茹的仇恨，以向从前只是略有耳闻，眼下见她不断颤抖着双肩，面上除了仇恨和愤怒再无其余表情，连以向也为之动容。

“……婉茹姑娘……”

是怎样的深仇大恨，将一个女子锻造到如此坚毅的性格。没有眼泪、没有怨天尤人，只想凭自己的力量，手刃仇人。

以向也背负着杀父杀族之仇，对池明、对秦少游，那种日日夜夜都想将仇人的脖子咬断、鲜血吸干、却还要在人前保持镇静的感觉，他再清楚不过了。

婉茹一股气说了这么多话，才感受到夜风寒冷。也许自己是趁着酒劲，过于激动了吧。

她平静下来，抱歉的笑道：“以向兄弟，对不起，我失态了……我不该……对你讲这些的……只是……一想到大家竟然联合起来瞒我，我的心里就非常不舒服……”

以向也调整好情绪，面色依旧如水澄明，“……婉茹姑娘，我想曲洋将军他们会这么做，也是为了婉茹姑娘你着想。战场险恶，生死胜败本难预料，婉茹姑娘毕竟是女儿身，相信大家都不希望你为报仇亲自犯险。”

这话倒让婉茹受宠若惊了，赶紧退开身，窘然笑道：“唉，以向兄弟，你说的确实是有道理……只是女儿身什么的，这个……我倒是……唉！总之，以向兄弟，谢谢你啦！没想到和你讲着讲着，我的心情真的变得好多了，哈哈，以向兄弟，能交到你这样两者兼具的知己，真是令人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