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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客不清楚村妇真正的用意，但从她满目疮痍的目光来判断，她对于走出药白村这件事是抱有希冀的，又或者说，无论将来他们是活着还是死了，总需要有一个人来记住他们的名字，以此作为祭奠，才不枉费来这世界走一遭。

陈愫自那之后没再来过教堂，只有阿荇在大白天时因为过于担心江客来过几次，有那么几回阿荇不见江客的踪迹，还为难过这里的孩子，因此这里的孩子尽管与江客相处很久，却仍旧对她抱有莫大的敌意。

全邯没再来过，全逸然来过几次，但总是扔下几句别有意味的警告便离开了。

村民们不知是不是对这父子二人以及陈愫与江客之间的关系有所忌惮，尽管江客置身危险的境地，但都没想过要伤害她。几次三番，江客还可以和殷乐想法子对付村民，过程不乏激烈冲突，而村民竟然也不会因此像往常一样来报复。

那名受伤非常严重的小女孩最终还是离开了这个世界，走时是在十分痛苦的情形下，是自杀。殷乐和江客看到齐玉偷偷放在孩子床头柜上的刀片，没有阻止。

对于她们这些受苦受难的孩子来讲，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没有光明的希望，远比死亡更加痛苦。

葬礼举行得很简单，在村妇的组织下，小女孩的尸体在海边火化，最后将骨灰撒向大海。

孩子们双手交握，以传教士夫妇教给他们的方式为死去的亡灵祈祷。

江客问身旁的齐玉：“她叫什么名字？你还没告诉过我。”

齐玉桀然一笑，唇角向下扯得很不自然，甚至有些难看：“她没有名字，她是外村被拐骗来的聋哑人，她来时只有五岁，个头不高，字都不认识，特别害羞腼腆的一个孩子。”说着，齐玉双手交握，合上双眼，口中轻声祈祷，“希望她能脱离痛苦，像天边的鸟儿一样自由飞翔。”

江客歪头，望着驰骋碧海蓝天之上的海鸟，喃喃复述齐玉口中鼓动她耳膜的几个字“自由飞翔”。

教堂由于江客的介入，一时换来难得的安详与和谐。闲暇之余，齐玉还会用教堂内留存的旧录音带给孩子们录下一些曾经传教士夫妇教给他们的歌曲，奇异恩典便是其中之一。

这种诡异般岁月静好的氛围令江客心生危险的预感。一日，她依靠在教堂外的石阶前，抬头仰视悬挂在苍穹之上那抹红色的夕阳。

今天的阳光格外强烈，余韵的光辉将整片大地镀上一层绚丽多彩的薄膜，天际的云朵像是被烈火灼烧过，如同一件焰红的舞衣，随着大风翩翩游动，美丽妖娆，极致地吸引人。

而这时，四个多月已经过去。江客又长高了一些，她的年龄，也已经到七岁。

四个多月以来，江客研究了各种方法试图走出眼下的困境，但都没有用。

药白村的地理位置几乎切断所有与外界的联系，有通讯信号的地方不仅寥寥无几，还太容易被人监视。

最重要的是，即使最后江客或者别人成功拨通了某个号码，对面也不会受理。

关于这一点，江客很是自嘲，明明她和陈愫来时就已经清楚地看到这个药白村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么多人对案情置之不理，又怎么会管她和孩子们的控诉。

她笑自己与这些天真无邪的孩子待太久，竟然燃起了对生命扭曲一般的渴望。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哪怕徒劳无功。

久而久之，江客便时常从村妇和殷乐以及齐玉的眼里看到一种叫做万念俱灰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