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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夜幕降临，四周的城堡皆化作憧憧暗影。苏巡喝完侍女端给他的药水，口中苦涩。他的体质本身十分脆弱，即便是服用了最好的药剂，身体上的伤口愈合地也极为缓慢，不过痛感倒是真的减轻了些。

药剂含有一定成分的安眠成分，苏巡很快就疲困起来，等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月上中天了。他从床上坐起来，因为刚睡醒身体还有些疲软，便索性将背部整个倚靠在床头上。

他看了一眼坐在他床边的温德尔，也不惊讶，只是温声问他，“你怎么不叫醒我？来了多久了？”

温德尔笑笑，“刚来。我听说你今天没胃口，晚饭没吃，现在饿了么？你想吃什么，我叫人去现做。”

苏巡扫了一眼放在桌子上的食盒，猜测搁置在里面的食物应该凉了很久。他微微笑了一下，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温德尔，我还以为你不愿意再见我了，毕竟我对你做出了那样失礼的事情。”

“我没有不愿意见你。”温德尔微微垂下头，像是不好意思似的抿了抿唇，声音很轻地说道，“你以后别那样了。”

苏巡问，“哪样？”

温德尔，“”

“好了，不提那些。”苏巡笑了笑。屋里没有开灯，好在月色清透，银如流水，他仍能够隐约看清温德尔微微泛红的脸，“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么？”

温德尔没有立刻回答他的话，沉默了片刻才凝声道，“佩珀，我派人送你回古斯吧。”

随着温德尔话音的落下，空气一时间陷入了冷凝。苏巡依旧放松着身体将上半身的重量倚在床头上，他半阖着眼，长睫阻隔了月光，声音和缓而平静，“哦？怎么突然这样说？是因为我去见了国王陛下，还是兰多？”

温德尔叹了口气，“佩珀，他们俩的话你谁都别信，你犯不着唉，佩珀，我、我是为了你好，你能信我么？”

“可是我想救你。”苏巡看着他，他的眸光深冷阒静，像极了子夜时候的银色月光。他见温德尔沉默不语，便一字一顿地郑重着声音又重复了一遍，“温德尔，我想要救你。”

温德尔一怔，他看着月色下苏巡白如薄瓷的脸，那双映着月色的眼睛看上去颜色虽冰冷，瞳孔深处却蕴含着炽热的情感，像是下一刻就能把心脏掏出来用双手捧到他眼前。他苦笑道，“佩珀，你救不了我，你根本不知道我身上的诅咒是什么。况且，我们认识的时间这样短，说爱实在是太早，你身份高贵非常，实在犯不着为我搭上性命。这份恩情，我是还不起的。”

苏巡道，“我不要你还。再说，我已经答应兰多了。”

温德尔一惊，猛地抬眼看向他，“你答应她什么了？”

苏巡微微挑起唇角，“和她结婚。”

见温德尔紧皱着眉头不发一言地疾步走了出去，苏巡唇角的弧度这才慢慢平缓下去。这座王宫里每个人都心怀鬼胎，各有各的打算，只要能达到目的，能够顺利地离开这个世界，他不介意多给他们一些甜头。

第二天天明之后苏巡没能见到兰多，他只好在温德尔的陪同下用完餐之后去寻兰多。

兰多还待在她那个拥有着巨大镜面和堆积满人偶的诡异房间里，她这次用的是他们初次见面时的小公主的人偶身体。幼小精致的人偶还没有完全修复成功，眼角下残存着一条血液般的丝线，从眼角一直蔓延至下巴。而那个她惯常使用的名为朵拉的人偶，此时正堆积在角落，手脚四肢连同头颅一起碎了个彻底，零零碎碎地散落着，看上去似乎再无修复的可能。

“这是怎么了？”苏巡打量了一眼兰多说不上好看的脸色，猜测道，“是温德尔做的？”

“呵。”兰多冷笑一声，眼神冰冷，“这个王宫里，能够对我做出这种事情的人，除了他还能有谁。”

苏巡道，“昨晚我同他说了要和你结婚的事情，可能是因为这个吧。”

兰多听了立时笑起来，连同眼里的阴霾也散了些。她高高兴兴地同苏巡道，“佩珀，你既然已经做好了决定，这就不是他能够插手的事情了。对了，我们什么时候举行仪式？我已经在着手准备了。”

她金发蓝眼，笑起来的样子看起来极为纯真无暇，像个圣堂里的小天使，完全看不出来这笑容是因为另一个人即将为她死亡的行为而产生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