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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十二月初，洛河结冰封河，京城迎来初雪，殷若闲的病因为这场大雪又推迟几日才好。

等到林大夫点头，放她再去书院时，距离那次休沐已经半月有余。

这半月里，小王家和丁家的罪罚也下来了，参与极乐散贩卖的主谋尽数抄斩，妇孺老人流放三千里，不日就要上路。也不知道这冰天雪地里，有多少人可以活着到目的地。

莲妃失去娘家助力，不知犯了什么错，被皇上夺取位分，打进冷宫，五皇子交予华妃抚养。

听说那日皇上来看望她后，回去内阁朝杜迎丰大发雷霆。杜家全部人被衙门来来回回审了三四遍，最后才确定杜家与薛俊安没有往来。杜语谓逐出书院，罚五十鞭并六个月拘役。

至于薛家，薛俊安还没有找到。薛家其他人，没有直接参与此案。陛下念薛父自首坦白，流放两千五百里，不连坐他人。

不过才过去半个月，殷若闲去书院再听见薛俊之跟他打招呼时，便觉得恍若隔世。

“丰炤，这次真是谢谢你。”薛俊之看起来比之前成熟许多，彬彬有礼地跟他道歉，“这半月父亲一直在衙门候审，我和大哥为父亲奔波，没有前去探望，还请见谅。”

短短十几天，一个大大咧咧的傻小子也会说这种官腔，可见得这半个月薛家兄弟四处求人的日子不好过。

殷若闲叹口气，“人之常情，无须在意，你大哥还好吗？”

薛俊之轻笑，“大哥还好，还多谢言静姐这几日陪着他，劝我大哥重振精神。”

姐姐这最近几日说有事不再来看我，就是这个事？

“那就好。”殷若闲勉强掩藏住了自己的惊讶与委屈，结束这个话题。

秦学亦凑过来，“今晚我们几个人去居安楼吃一顿，为俊之践行！”

“践行？”殷若闲诧异地挑眉，“俊之你要去哪？”

“我舅舅明日轮休结束，要带兵回前线。舅舅帐中缺两个小兵，我跟舅舅商量好，让俊之和他哥补上。”萧凌辉也凑过来解释道。

萧凌辉这么一说，殷若闲立马明白了。

薛俊之与薛俊才如今算是罪臣之子，按例是没有办法参加科举的，去当兵倒也是一条出路。当兵一路，有王将军照看着自然是最好的。

“在王将军手下，我和哥哥努力干活，积攒军功。或许过几年，就能把父亲接回京城来。”薛俊之挠挠头满怀希望地说道。

殷若闲点点头，按照大萧律令，军功可以抵消父母妻子的刑罚，虽然此路艰难，但也是一份希望。只是她还有一个疑问，那她姐姐怎么办？

萧朝尚武，高宗钦佩佘太君的风采，故而设下规矩，女子若是能通过考核，将军同意，可为校尉，上阵杀敌。先皇御驾出征时，打头阵的就是先皇的姐姐平岁长公主，手持一柄银色红缨长剑杀得敌人闻风丧胆。

殷若闲此刻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她“温柔贤惠”的姐姐不会跟着薛俊才一起走。

“语麟呢？”殷若闲问道。

他们几人围着讨论了这么久，却没有看到杜语麟。

“语麟他这几日不晓得在忙什么，除了睡觉和上课几乎都见不着人影。”秦学亦说道，“不过早上出门前和他说好了，今晚居安楼见。”

“嗯。”

殷若闲最近有些担心杜语麟，听到秦学亦这么说越发担心起来。

极乐散的事情刚结束，杜家二哥也还在牢中，杜语麟最近不知道怎么样，会不会被迁怒。

居安楼是京城内排得上名的大酒楼，临洛水而建，其中安大厨亲手做的洛水鱼跟三军鸭还有桂花酒被饕餮客誉为京城美食三绝。

酒楼每日迎来送往，高客满楼，就算是萧凌辉打着三皇子的名头派人提前来订位置点菜，依旧没有抢到酒楼每日限量的三军鸭。

不过，老板为表歉意亲自送来了两盅桂花酒。

在座几个半大小伙子除殷若闲以大病初愈的理由被摁着不准备碰酒，其余几人都兴奋地尝了一些。

“这酒比我舅舅那的酒差远了。”萧凌辉搂着薛俊之说道，“你去我舅那，他帐中藏了好几壶好酒。冬天你要是冷，就偷着喝两口，一下子就暖和起来。”

“我小时候跟舅舅在建州，偷喝了他不少酒。”

“俊之，你可别信他。沙场之上，哪能乱喝酒。”殷若闲颇为无奈地说道。

“对，要是想喝，今天陪你喝个尽兴！”杜语麟卷起袖子，又为薛俊之添上了一杯。

秦学亦惊讶地看了一眼杜语麟，这可不是杜语麟的风格，“那给我也倒上吧！”

“你们三个可别喝醉了，要我背回去啊！”萧凌辉这么说着，也给自己续满一杯。

“也别看我，我背不动。”殷若闲默默地拎起茶壶给自己的茶杯加水。

“醉就醉，来干一杯。”薛俊之举起酒杯，“等我回来，我们再来这吃三军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