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八 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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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来冬去,不知不觉间,秦淮在天玄峰上又度过了苦修的一年,回想起当初在坠星原的日子,当真是恍如隔世。
秦淮望着夜空中淡淡地星光,不由得又想起了往日和父母在夜空下乘凉的景象,如今满天星斗仍在,可一切都不复从前了。
秦淮微微地叹了一口气,不再多想。
时至今日,除了筑基一事是北玄真人为自己开了个后门之外,其余功法诸如三元剑诀、镇心诀等,都是通过自己刻苦修炼得来的,想必九泉之下的父母知道了,也会倍感欣慰吧。
这两年的时光,秦淮昼夜不舍,终有所获。
随着秦淮道行日益精进,原来狭小的青竹苑已经不能满足平常的修炼了,特别是三元剑诀威力巨大,施展起来颇有一番气势,搅得青竹苑竹尘土飞扬,事后又得好一番收拾。于是秦淮索性在天玄峰后山选择了一个僻静之处,作为平时的练功场所。
这一日,秦淮按照往常一样,一大早便来到了后山的那片竹林中。其时大雪初融,空气中还飘荡着缕缕刺骨的寒气,远处的山峰之上,仍有团团积雪未化,点缀出片片白霞。
秦淮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衣裳,很随意的找了一个石台坐下,然后便开始打坐运功。约莫一个时辰后,秦淮才吐息收功,然后才掏出了那半部无名功法来。
与太乙金丹诀所讲述的大道循序渐进,不假外物的修炼方式不同,这无名功法开卷便谈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而修道之人便是要逆天改命,因而如何快速提升人的修为,乃是此功法的重中之重。按照无名功法所说,这天地间的阴、灵、煞气皆能为此功法所用,修炼至大成之时,举手投足间足以翻江倒海,是堪比九幽巨魔的存在,就是天上金仙遇见了,也要退避三分。
秦淮顿了顿,心中却是有自己的想法。
以灵气修炼乃是正道人士所公认,而以阴煞之气修炼多是魔道功法,此功法竟然能同时囊括正魔两道,实是正邪未知。更为要紧的是,此功法已遗失后半段,最多也只能支撑秦淮修至太乙境,就真是一部盖世神通,秦淮也没机会修炼至那等境界的。
不过既然是上古典籍,还是有其独到之处的,秦淮在修炼太乙金丹决的过程中也有一些疑惑之处,有时候参考一下这无名功法,竟也能相互应证,突破眼前的瓶颈,这一点倒是令其颇为意外。
秦淮微微一笑,翻到了镇心诀那一页,开始修炼了起来。
不知不觉,半日时间已过。
而今日下午,是神女峰秋水真人专门为筑基弟子讲道的日子。秋水真人乃是神女峰首座真人,平日里深居简出,平常弟子一年也只能在其仅有的几次讲座上见到。而秋水真人本人,也是一位鼎鼎大名的美人,至今仍享有修道界第一仙子的美誉。
据说秋水真人年少的时候还没有蒙上面纱,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引得一众天才修士争相追逐,为此一些修士大打出手,还引出了不少祸事,可谓是一位名副其实的红颜祸水。
秦淮显然没有预料到秋水真人的讲座会如此火爆,否则他上午就过来抢先占据一个位置了。此刻的他正一脸无奈的立在广场边缘,前方人头攒动,而自己的后方却仍然还有人陆陆续续赶来的样子。
不多时,只见秋水真人轻飘飘地降落在了高台之上,仍然是一袭白衣,飘然若仙,面部则以纱巾掩面,透过纱巾,可以隐隐约约的看到一张绝世的脸庞。
秋水真人朱唇轻启,其声音如同仙乐一般,不自觉的便让人沉醉其中,只见她轻轻的说了一句:“时辰到,讲座开始。
随后,便开始了今日的讲道。
然而此刻广场上的众人神色颠倒,看上去皆是为其姿色所迷,沉醉在那些不可描述的幻象之中,丝毫没有听道的意思。秋水真人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当即一声冷哼,众人如同突然掉进了万年冰窟中一般,一个冷颤之后,便已转醒了过来。
众人有如此窘象,倒不是心志不坚的原因,而是秋水真人本身修行的功法天生就具有魅惑的性质,这些修为低下的筑基弟子,即便只是看上一眼,也立马陷入了幻觉之中。众人转醒之后,皆是心中大骇,若不是秋水真人那声冷哼,众人岂非要永远陷入幻境之中,直至枯萎?
“看来神女峰的这些女修以后还是要少招惹的好,真是令人防不胜防啊!”,众人心下如此想道。
秦淮倒是有所不同,因为早已知晓秋水真人身具此类功法的缘故,因而秋水真人一露面,秦淮就悄悄地运转起了那篇镇心诀,没想到果然起了作用。
秦淮此刻脸色平淡如常,就如当日参加云飞长老的讲座一般。只是这秋水真人当日救下自己,却一直没有机会言谢,故而望去的眼神有些不同罢了。
秋水真人自然也发现了秦淮的不同之处,心下略感惊讶,便又朝秦淮望了一眼,正好对上秦淮此刻望过来的眼神。
秦淮顿时只觉得头晕目眩,恍然间竟掉进了一个无底洞中,并且还在不停的往下坠,令其震骇不已。
这时候,一股清凉之气莫名传入秦淮肺腑,秦淮恢复了些许清明。秦淮趁着这一丝清明,赶紧再度运转镇心诀,不到片刻,又恢复了之前的视线,正好对上了秋水真人那略带笑意的眼神。
秋水真人一笑,果真是百媚横生,如同九天仙子堕落凡尘,无愧于修道界第一仙子美名。
随后,一道令人无比舒畅的声音在秦淮耳中响起:“小家伙不错嘛,这才两年不见,你都有如此境界了,一会儿讲坛结束,你且留下来,姐姐有事问你。”
笑者无意,但观者有心。
众人顺着秋水真人的眼神望向秦淮,便知此人定是得到真人垂青了,纷纷投来羡艳甚至嫉妒的目光,倒是令秦淮颇为尴尬。
这秋水真人不愧是一脉首座,无论是修为见识都要比那些长老们深厚得多。秦淮原以为秋水真人只是在幻术上厉害,没想到在剑道、符箓等方面也是造诣极高,讲道过程中更是旁征博引,众人也是听得津津有味,竟无一人开小差。待到天已黑定,秋水真人授课完毕,众人才陆陆续续的离开。
等到众人皆已散去,秦淮却依然立在原地,等待着秋水真人的吩咐。然而秋水真人却在讲道完毕的时候就已飘然离去,秦淮倒有些不知所措了。
就在秦淮纳闷之际,只见一白裙女孩走来,宛如遗落人间的仙女一般,绝世而独立。
白裙女孩朝秦淮嫣然一笑,道:“这位想必就是秦淮师兄了,师尊里边有请!”
秦淮心神一震,这不就是当日那位白裙女孩吗,果真是神女峰的!
这一次,秦淮倒没有上一次那般的失态,也是微微一笑,道:“在下秦淮,敢问仙子芳名何许?”
白裙女孩道:“师兄叫我无忆便是了,家师便是秋水真人了!”
秦淮行礼道:“原来是无忆师妹,秦淮有礼了!”
无忆微微一笑,道:“秦淮师兄不必客气,师尊还在里边等着呢,先里边请吧!”
说罢,无忆便指了一个方向,领着秦淮朝秋水真人居所走去。
二人聊着聊着,便说到了上次相遇之事。原来这无忆正在修行一门极为重要的功法,但因为修为尚浅,还不能收放自如,那日秦淮目光投射过来,不知为何,竟无意间引动了无忆功法,这才有了那尴尬的一幕。
不多时,二人便出现在了秋水真人的大殿之中。
秋水真人认真地打量了一下秦淮,调笑道:“你这小家伙倒是挺令人意外的啊!”
秋水真人酥酥的声音传人耳中,秦淮顿时一阵热气上涌,竟又差点陷入幻境当中,秦淮大惊之下,旋即运转出镇心诀,强行将这股热气压了下去。
秋水真人见此,却洒然一笑,满意道:“姐姐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罢了,何必这么紧张。你的事情紫清已跟我说过了,本以为你会就此沉寂下去,没想到你竟然将那功法也习了去,倒是有些看走眼了。今日见你在讲台之下毫无异色,想必那篇镇心诀是修炼得差不多了吧?”
秦淮朝秋水真人一拜,谢过当日之恩,转而回答道:“回禀秋水师叔,那篇镇心诀弟子确已习得。”
秋水真人微微一笑,接着又道:“今日找你过来,其实是想让你帮姐姐办一件事。”
秦淮一阵疑虑,凭秋水真人之能,还有什么事是他一个筑基弟子能帮得上忙的,况且道宗弟子无数,为何偏偏又找上了他?
秋水真人见秦淮一阵迟疑,没等秦淮回话,佯装怒道:“你这小家伙心思还真多,实话告诉你吧,无忆最近修炼到了紧要关头,姐姐我又有要事在身,不得不外出一趟,一时间又没有找到合适的护法人选,今日见你那镇心诀颇为神妙,所以才挑了你,想让你在我离开的这段日子里,为无忆护法一二。话我只跟你说这么多,你到底答应还是不答应?”
秦淮听着秋水真人略带威胁的语气,今日之事,怕是不答应也得答应。
不过秦淮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不敢一口答应下来,担心道:“弟子不是不愿替无忆师妹护法,只是弟子修行时日尚浅,那镇心诀也只是初窥门径,恐功力浅薄,难以胜任护法一职,还请秋水师叔明鉴!”
秋水真人明眸微动,笑道:“这么说你是答应了?方才在讲坛之时,你已通过考验了,不然我还叫你来干什么?”
秋水真人这么一说,秦淮倒是放心了不少,随即答应了下来。
然后秋水真人又转向无忆,问到:“无忆,你可愿意由秦淮从旁辅助。”
这无忆一直跟在秋水真人身侧修行,少有跟男性弟子接触,如今得知秦淮将在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为自己护法,不由得小脸一红,但她也知事关重大,秋水真人所选之人定是能够信得过的,因而还是答应了下来。
见无忆答应了下来,秋水真人又转而对秦淮道:“既然无忆已经答应了,那此事就这么定下了!当然了,姐姐作为师门长辈,自然也不会亏待了你,这本天意四象决就赠予你吧,应该正合你意!”
秋水真人话毕,便将功法递给了秦淮。
秦淮接过功法,赶紧谢过,却没有着急翻看。
秋水真人点了点头,道:“那好,你二人且随我来。”
就这样,秦淮每日下午都要上神女峰一趟,直至晚上方才离开。原来无忆天具魅瞳,是要继承秋水真人的九玄天女经的。
这九玄天女经乃是世间三大奇书之一,与人界一直流传的天书一样,亦是一门修至深处可上天入地的法门,不在道宗的三清真诀之下。
但此功法修行极难,不仅需要特殊的天赋,而且修行过程也凶险无比,特别是初学者,稍有不慎便会被幻境反噬,从而神志不清。无忆天具魅瞳,可谓天赋奇高,但为了保险起见,仍需有修为高深的长辈在旁护持,这样危机之时方能施以援手,助其突破幻境。
但秋水真人那日见秦淮竟然丝毫无惧其散发出的气息,便打消了请宗门长老护法的念头,要知道她这门功法鬼神难测,就连极乐老人猝不及防之下都吃了个亏。虽说秋水真人当日散发的气息微不足道,但这秦淮一个筑基弟子能做到如此地步,实乃匪夷所思。其后秋水真人更是两度试探,还是没能发现任何端倪,因而只能将其归功于秦淮所修的镇心诀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