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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弦身体登时一颤，好似被天雷劈了一样。虽然他已经有了猜测，但是此刻听到还是忍不住浑身流汗。

一件涉及到长生的至宝！

不说整座江湖，也得有半座江湖为之倾倒、疯狂了吧！和朱雀监一样，在他们的眼里，师父就是一个掌握了至宝、等待发掘的口袋，是势在必得、不惜以命相搏去抢夺的！

这个不知道从何而来、谁人传出的消息便是把师徒二人逼上了绝境——只要他们一出现，从四面八方蜂拥而来的江湖中人、朝廷鹰犬就会扑上来从他们身上撕下来一块肉！——更可怕的是，这种围攻狩猎不会随着师父交出那件东西而结束，剩下的人必然疯狂探知那件东西的下落。

师父面临着千难万难，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的险境！

连红娘见他神色越发苍白，神不思蜀，道：“小和尚你莫不是毒发了？怎的这般大惊小怪？”

梁弦勉强镇静下来，道：“不是，我猝然听到‘长生’二字，吃了一惊——世上果真有这般神异的宝物？”

连红娘笑道：“我又如何知道！只是这些人传的有鼻子有眼，恰好很多年前也确实有类似的传闻，不过已经许多年未有人提起了！……还是师兄来说吧，你了解的比我深一点。”

碧先生本端着杯子听他们说话，当即放下杯子无奈道：“我又哪里知道的清楚？我也是从师父那里听说的，事情已经过去四五十年了，他又讳莫如深，所以我也只知道个大概——这事儿发生的时候，我还没出生呢！”

梁弦估计碧先生也就三十岁左右，四五十年前确实对他也有点久远了。

“不过——”碧先生眯着眼睛说，“我可以给你们讲讲，最近天下大乱，你们知道的多一点，也可以提前避开一些危险。”

“话说当年圣后鞭策天下的时候，得到了宝物——至于是几件、到底是什么、从何而来这些都不可知道了。”他说，“不过，根据朝廷大臣和宫内的起居记录，有人发现了一个奇怪状况——圣后在位多年，到去世之时已经八十一二岁，但是一直到神龙元年之前、也就是圣后去世之前一年，对圣后记录都是‘容貌焕发，青春如二十年华’。”

段白瑜听得惊奇，轻轻道：“先生，莫不是圣后驻颜有术？八十岁居然还长得像二十岁！”

碧先生微笑：“倘若只是容貌如此，倒也不惹人生疑。但是控鹤监里面的记载却写了圣后晚年居然依旧能和男宠行床笫之事，白日策马，不似暮年。”

段白瑜听见碧先生如此直言不讳，登时脸色红的像个苹果。

梁弦关心的不在此处，追问道：“后来呢？”

“后来事情就查到了神龙政变后的一件奇事之上，”碧先生道，“神龙元年，圣后对朝政渐渐失去掌控，正月初，圣后离奇身患重病，不久张汉阳、崔文献归政李唐，圣后大权尽失，被软禁迎仙宫。”

“当时保护圣后多年的四个‘观音卫’，皆是高手，背叛了圣后，盗走一件东西，连杀上百内卫、御林军，创出神都。”

“也就是这个时候前后，有记录说，一年之内，圣后容颜、精力衰竭衰老得极其厉害——好像一夜之间，一个二十岁的女子就变成了八九十岁的耄耋老人，不久圣后便病死了。”

梁弦把这些事情串起来一想，道：“于是他们便从中推测出这件宝物是长生之宝？”

“不，”碧先生道，他身边的药炉水声轻微，盘旋着苦涩的味道，“决定性的证据据说来自韦后的一句话。神龙政变之后，皇权重归李氏中宗，但中宗不吸取教训，把大权尽交韦后韦后，中宗死后，韦后欲行武氏旧事，以凤身登临大宝，对异己百般迫害。”

梁弦心子一跳，当日姚师都在潮音寺也提过一嘴“韦后”，这里面只怕少不得师父的影子。

果然，碧先生道：“在为圣后行刺杀之事的人里面，有一个独来独往的，不久被发现是‘观音卫’之一的‘大圆刀’樊仲湘，也是最近潮音寺之事的起因。有人知道樊仲湘为韦后为事，劝韦后道：‘樊圆刀者，背主之人也，用之不祥！’”

梁弦聚精会神，段白瑜对当年这些传说一般的事情也听得着迷。

碧先生继续道：“韦后回答说：‘非也，樊氏乃吉人，信而用之，长生在望！’但是又过了不久，韦后势力便被绞杀，樊仲湘也失去踪迹，直至今日。”

药炉上热气悠悠旋着。

故事讲完了，但堂内几人还沉浸在数十年前波澜壮阔、刀光剑影的历史片段中，对那段难免沾染了传奇神话色彩的记载和猜测心驰神往。

原来如此！

梁弦心里大叫一声。一个宫中势力较弱的江湖中人都能猜出这些事情，朱雀监奉天子之命、纠察天下，怎么不知道这些事、找不出这些事里面的关系？

只是目前事情还不是这么简单。

很多黑手藏在幕后，被重重谜团掩盖着。

比如四恶鬼究竟是谁？如何对当年之事知之甚深？

谁给自己下的毒？目的是什么？

通知朱雀监师父在潮音寺的人是谁？他是怎么知道的？和师父有何关系？

今日在城内在江湖上放出消息的人是谁？这种消息为何不按下来，反而张之天下？

最后——师父掌握长生至宝的事情是真的吗？

但无论如何，潮音寺成为风起云涌、刀山火海之地是注定的了，这个时候自己要镇定下来，尽量帮助保护师父，即便帮不上什么，也一定不要添乱。

想到这里，他说：“嗐！没想到我那师兄倒是生活在一个传奇的地方。”

他不想多说，又问：“先生说的那解毒人究竟是谁？”

碧先生道：“江湖上两个绝顶医手，号称‘南卢北谢’，卢氏救人、谢氏杀人！”

“那怎么找到这个卢先生呢？”

碧先生道：“并非如此，我们要找的，却是这谢先生！”

梁弦道：“他不是擅长杀人吗？万一把我医死了呢？”

碧先生笑道：“卢救谢杀之语不过是个形容而已，两位都是江湖上医术极高的大夫，妙手回春，只不过卢氏心善，向来隐居世外，只救人；但是谢氏有‘冷面心意手’之称，说的是他不假辞色，为人霸道随心，医术高深自然也善于用毒，要是有人惹得他不开心了，他不但不会救人，反而会杀人！——他杀的人怕是要比救人的还要多！”

梁弦道：“听起来是个无情霸道的人物！”

碧先生道：“不错，他听闻长生之宝出世以后，心里是极其不满的——作为一个大夫，最不相信的就是这长生之术！所以城中有人说已经看了他去庙镇去了。”

梁弦心道：“要是这人知道我是师父的徒弟，恐怕是不会轻易给我解毒——反而会拿了我去威胁我师父见识一下那宝贝——我得藏着自己的身份！”

他说：“那我们马上就去寻他吧！”

剩下的人都不说话了。

梁弦看看他们，奇道：“怎么？”

连红娘瞥他一眼，道：“现在杭州城紧张的很！自从那消息传开以后，朱雀监联合杭州卫军和向来同朝廷友善的世家、江湖人封锁了杭州城！现在是一只蚊子在不辨出公母来历之前都出不了杭州城，更不用说人了！”

梁弦道：“啊？那如何是好？”

连红娘叹了口气：“等吧！长生之宝，天下共逐，压不了几天的！”

三人这就吃完了饭，放下碗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