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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章 鹦鹉刀下说死媒

作品:《 摘星踏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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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肚皮都气大了,消不了气……”

“你肚子上有伤……”

“肚子有伤无碍,老子的刀还是一样的锋利!”

李夜墨偷笑,“可你肚子有伤就打不过唐堡主。”

“打不过他,那就先砍了他的弟子!”东风恶狠狠道:“你说,今天是谁去取的酒?一定就是他把老子的酒偷换成了醋。”

李夜墨讪讪道:“我只看到了他的背影,知道他今天中了一枚梭镖,三颗蒺藜……”

东风恶一怔,“你说这人是身后中了三朵铁蒺藜?”

“是啊,梭镖插在后腰,铁蒺藜钉在后腿!”

“那这人有本事,是倒着进门的了?”

李夜墨愕然,倒不是想这人如何背着身子走路,而是突然想到:是啊,门上机关未动,这人又是怎么进门的?

东风恶追问:“他是进门受的铁蒺藜,还是出门受了铁蒺藜?”

李夜墨老老实实回答,“我没见他怎么进去的,我还钻在缸里时,他就在里面了,我没敢出去,直到他碰了机关,吃了一梭镖,之后急着推门出去,结果又挨了三颗铁蒺藜……”

“出门的时候还能碰上铁蒺藜……他跑得还真够快的。”东风恶冷笑。

“前辈知道那人是谁了?”

东风恶道:“酒窖没窗户,门又没打开,我们走了地下,你说他是从那走的?”

“天上!”

李夜墨不假思索,

东风恶掏出两把络金鹦鹉刀拍在桌上,“扒檐揭瓦的从屋顶走的小贼,八步赶蝉,盗不走空!倒偷到老子头上来了!”

李夜墨心中一震,什么?那人竟是轻功天下第三的盗不走空——宫神秀!

“以后遇到了,老子一定把他吊在树上,狠狠地抽他!”东风恶摩挲着刀柄,似是在对刀说话,让刀把这件事记下。

二人说话间,某人正抱着一坛好酒,趴在破庙的稻草堆里哼哼唧唧,“不就是偷了坛酒吗?姥姥的,一口气吃了四把暗器!还他娘的喂了毒,我的屁股呦,屁股快裂开了!”

不是伤到性命的毒,却把对痛觉的敏感提升了十倍不止!

倒也难怪东风恶坚持要拉上李夜墨,而不是自己进入酒窖。

“臭李夜墨,晚上不睡觉,在这嚷嚷什么?”

钟晓推门进来,被醋味一冲,忙捏着鼻子,“我还以为你们在喝酒,怎么摆了坛醋在这,真酸!”

东风恶下巴顶在酒坛上,看着如二月花般青春年华的钟晓,酸楚道:“你来可糟了,你们是对好眷侣,这醋只有我一个人喝了。”

钟晓笑道:“我倒见你比醋还酸呢!”

“我这心里是陈醋,自然酸些。”东风恶可怜巴巴的说道。

李夜墨揶揄道:“和前辈的醋比起来,这坛还真真就是新醋了!”

钟晓捂着嘴吃吃的笑。

东风恶由着二人笑话自己,张张嘴,似有难言之隐,半晌才开口道:“丫头,老子想问你个问题,你老实回答好不好?”

“你想问什么?”

东风恶指了指李夜墨道:“你喜欢飞蒲草那一点?”

钟晓和李夜墨都是一愣,回过神来,互相看了一眼,脸都羞红了。

钟晓扭捏道:“秦前辈,这叫我怎么说?喜欢便是喜欢了,不喜欢的人,本该喜欢的地方也会不喜欢,喜欢的人,不该喜欢的地方却也喜欢了,一落其中,身不由己啊。”

东风恶敲敲脑袋,叹了口气,“果然弄反先后了,难怪我明明已经和唐璧没两样了,可她喜欢的却还是唐璧。”

我本以为她喜欢唐璧这样的人,所以努力变成唐璧的样子,那她也许会像喜欢唐璧那样喜欢我,可原来她是喜欢唐璧,而唐璧就是这个样子,所以她才喜欢这样……反了,错了。

李夜墨安抚道:“前辈无须如此,大丈夫何患无妻!除却感情,难道这世上不是还有很多东西是值得去追寻的吗?”

“你这糊涂虫懂什么了?”东风恶竖起食指,苦笑道:“世间唯这情字最贵,金银珠宝,拜相封王都不过是一抔尘土,只有这情是红尘堆里仅有的一缕香魂!若活一世却没能遇着个值得动心动情的人,那才真是白活了一遭,就是做皇上也没有味道!”

“情啊情,就是身家性命也比它不过。”

说罢,满倒了一碗醋,一饮而尽,好像坛子里真的是美酒佳酿。

李夜墨动容道:“可怜那红酥手苏欢不曾对你动情,前辈你这一生可不就是一堆尘土了。”

东风恶咂咂嘴,笑骂道:“俗,实在是俗!糊涂虫,你瞧这情字里有几颗心,只有一颗啊!这便是说,一人动心便已是情了。”

“我知道你们要笑我单相思,可这单相思的情和那互相思的情还能写出两个情来?别人都以为我不幸福,因为我爱的人不爱我,可他们哪里知道,自从我一遇见师妹,我的人生就已经不再是一堆尘土了,它发着光,它已经圆满了!”

东风恶长叹一声道:“若是……若是师妹也能爱我,可真是几百世才修得的福气!你们瞧唐乌龟现在幸福的像个神仙,哈,那是当了五百道轮回的乌龟换来的!你们当老子会羡慕他?我会羡慕他?你们如今是交了好运,能够早早相见,不过你们瞧这世上侣伴,终究是一人动情,一人将就,甚至无人动情,勉强过活的多,互动真情的少,遇到了,可千万要珍惜,下次遇到,不知是几百世以后的事了……”

“我好想做只乌龟……”

东风恶好似有些醉了。

醉是状态,与酒无关,只要你想醉,喝白水都能烂醉如泥。

钟晓叹道:“东风恶,你不要叫秦岚,改名叫情种好了!”

东风恶流着两行老泪,拍手道:“哈,这个好!若能叫师妹对我倾心,叫禽兽也无妨的!”

“为情字当满浮一大白!”东风恶说着又满饮一碗。

东风恶心情低落,和钟晓、李夜墨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随意聊着。

“李夜墨你是个好运气的家伙,却不是个英雄!”

“江湖里深不可测,飞蒲草可不敢自称英雄。”

“你在刘家堡耍酒疯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东风恶笑道:“老子说你不是英雄,不是没有凭据的胡说。”

李夜墨端起茶水敬东风恶,“那就请前辈赐教。”

“我们第一次见,钟丫头让你来捉老子,你犹豫的很,畏畏缩缩不似个好汉,老子见你们是一对侠侣,有意帮你在佳人面前长些面子,就出言激你,让你拿出十分的本事来,这些你可还记得?”

李夜墨摇头苦笑道:“晚辈只以为您毫无遮拦,至于在故意激晚辈动手什么的,确实不曾想到。”

东风恶道:“你没想到这里,让老子丢了脸,可我也不怪你,说你不是英雄,只因为最后我抛出那刘家小姑娘,你为何要接?”

“我若不接,那小姑娘岂不是要跌死!”李夜墨错愕道。

东风恶翻了个白眼,“糊涂虫啊,小瞧谁呢?老子的临江飞渡就赶不上你们翠屏山的七星北斗步?老子只是要测一测你对这钟家小丫头的心意,你若不接,老子自然出手抓回来,你若当着钟家丫头的面接了,怎么还能算英雄?”

李夜墨都呆了,这是什么强盗逻辑?接了反倒不是英雄了,那刘家人对此可感念的很呢!

“你已经有了钟家丫头,就该好好护着她,伸手去抱别的姑娘,你就不怕她伤心难过?”

李夜墨无奈道:“我若知道前辈会出手,自然不会去抱别的姑娘,实在是形势逼人。”

东风恶冷笑道:“那我再问,回去后你可曾主动向钟家丫头解释?”

李夜墨脸一红,摇了摇头。

东风恶道:“是了,你连这都忘了,爱一个人却连她的心都顾不好,你算哪门子英雄?”

“那日我在柳树上蹲了约一个时辰,就陪着这丫头哭鼻子,若不是你最后还是来了,嘿嘿!今日休想和秦某坐一张桌子,老子瞧不上见异思迁的杂碎!”

钟晓想起那天的委屈,全世界的难过事似都落在了她一人头上,镖局散了,家破了,父亲去向宁王请罪,身边只落下李夜墨一人,他的心却还如同蒲草飘摇不定……钟晓不由得眼眶一酸,感激地看了眼东风恶。

“刘家庄里,老子主动去让你们捉,你们问老子为何自投罗网,也无非是见不得有情人受苦,那怕老子这无情人再苦些,你飞蒲草有错,钟丫头却是个好姑娘。”

“晓儿,我绝不负你!”

李夜墨抓着钟晓的手,给了个坚定的眼神。

钟晓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扭捏的挣了两下,娇羞的模样倒是更加美丽了。

“果然还是个小丫头,男未婚,女未嫁,既然彼此倾心,你还有什么好害羞的,”东风恶笑道:“怎么样,要不要让老子来给你们保个媒?”

这、这种话怎么讲得出口?钟晓鸵鸟似的低着头,一抹嫣红直漫到了耳根,纯贞的处女啊,再被多看一眼都要着起火来!

东风恶拿起两把鹦鹉刀,刀柄将将一握,彩色丝线包络的很是好看,在后面拖着长长的尾巴,能看到里面稀疏的缠着几缕发丝,刀刃又短又宽,弯曲如同鹦鹉嘴,在烛光下发着刺骨的寒光。

“我保的媒有些不同,飞蒲草你该知道,老子鹦鹉刀下说死媒,一经说定,终生不改,谁敢负心,一刀了之,至今已杀了三十五个负心人。”

“有歪心的都躲远,应了老子的媒,就在月老那定了生同衾,在阎王那定了死同穴,月老牵了红线,你还敢三心二意,牵了新人断旧人,看罢朝霞想黄昏!老子就送你龟儿见阎王,那还余着双人穴,你若走了谁来躺!不过,你们若是诚心在一起,老子最青睐有情人,还要给你们上一份大礼——”

东风恶点着自己的鼻子,“老子东风恶之一诺!老子答应替你们出刀三次,解一切危难,纵是死局亦不避!”

辩证世上有情痴,结定青丝作死媒。

磐石有性蒲苇庆,谁敢负心尽杀之!

李夜墨异常郑重地接过鹦鹉刀,截下一绺乌发,递给东风恶,“前辈说得我好像无情无义的陈世美,今天也让这刀证一证,也让这天地知道,我的心早就如柳树生根,此生此世,要么生而不移,要么动而成灰!”

钟晓的脸红的要透出水来,接过另一把,也截下一段青丝来,轻声念了句诗。

“持子之手,与子偕老。生死契阔,与子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