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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后一点。”栾廷离对我道。

我点头应声在他身后退几步。栾廷离推掌，轰然一声响，堵在我们面前的石块全部向外倾泻而出。

洞外蓝白交接的海景映入眼中，海风吹进来，风色蔚蓝。

“好漂亮啊！”

我感叹一声便要走出去，栾廷离拉我道：“等会儿。”手刚碰到一起，像被烫到，我赶紧扬手挠挠脖子问他道：“等什么呀？”

“还会，有碎石掉落。”

空气莫名地安静呢……

我看着洞穴沿的大缺口和支裂的缝隙，乖乖站在原地。地有些残留的炭灰，我一惊，想起自己昨晚放在火堆旁的辟水珠串，不会连着石头一起被送到海里去了吧？

“你在找什么？”栾廷离问道。

把洞里找遍了也不见辟水珠串的影子，我对栾廷离道：“那串辟水珠，好像掉海里了。”

栾廷离重复道：“掉海里，何时？”

“就刚才，昨晚我捡木枝添火，但它们太潮了不能用，我于是把辟水珠拿出来给它们去湿，后来忘记收进去。应该被饕海乌撞击塌落的石块埋住，然后现在也跟着石块一起掉下去了。”

栾廷离没话，他伸手给我，道：“和我一起下去。”

“好。”我懊悔着自己的粗心大意，走到他身边。他退步到我身后，一手牵起我，右手扶我的腰，携我跃出洞外。

“下去了。”他道，声音轻微，弄得我的耳朵难为情地痒着。

海风有些烈，可栾廷离的控力很稳，我们徐徐下落，不一会儿便停在离海面十多米的距离之。脚下的波浪此起彼伏拍打着岩崖，栾廷离问我道：“你能召回吗？”

我摇摇头。

我只知道拿它辟水除湿，至于辟水珠还有哪些特性用途，浔川君送我时他没，我也没问。我默默在心里试几遍，海面没半点反应，答案显而易见了：我不能。

栾廷离用一种糟践宝物的眼神看我，我积极提议道：“我下去捞吧，你不会游泳。”

下面汹涌的海波倒映在栾廷离的眼里，他道：“我会。”栾廷离松开我的手，改用臂架着我和他的平衡，同时他的左手在我身前蜷成半拳，骨节间现出金弦，他对我道：“拨两下。”

“哦，好！”

我在他的骨弓拨了两下，几道弦光射出去没多远便原地停下，自动交叉压平在一起，飞到脚边供我们站立。

我站去后用脚踩踩，道：“哇，还可以这样用，真不错！”

栾廷离道：“你待在这里，不管听到看到什么，记住，不要回应。”

我答应他，栾廷离回过头向海面一跃而下，我看着他的影子消失在海郑盘腿坐下，我就坐着等吧。

风刮过石壁发出奇异的响声，呜呜呜呜，竟也成了一段模糊的旋律。

“救命救命！”

海面突然传来呼救声，不会吧，才下去的。我俯身看向海面，发现是一个人抱着块浮板在海中漂流。那人抬头冲我叫道：“神仙神仙，救救我！”

栾廷离过，不管看到什么，听到什么，让我不要理……

一个浪头打过来，那人扑腾几下终于露出水面，他哀求道：“商船遇到风暴翻了，我在海漂流了好几，好心的神仙啊，再不救我，我就快死了！”

既然是遇风暴，又没有妖怪作乱，那就是正常的海事故，人有旦夕祸福，得遵循这个规律。我现在不能理，还是等栾廷离来再吧，反正都漂了几，也不差这一会儿。

我看着那个人在海中沉沉浮浮，不免觉得他很可怜，再坚持一下吧，等栾廷离来就行了。

那个人死命地抱着木板不让自己被海浪吞没，他仍向我大喊，语气却开始尖酸，戾气很重。他叫道：“神仙啊，你怎么还不下来救我？眼睁睁看着一个人在你面前死去，你算哪门子神仙？”

“只有神仙里的败类，才像你这样见死不救！老子今要是死了，就是你造的孽，还不滚下来救老子！”

………

“贱女人，我他妈的倒了八辈子血霉，才遇你这么个无能的神仙！你再不下来救我，我就是被你弄死的！死婊子，你长耳朵听见没？！”

后面的骂越来越不堪入耳，实在忍不了，我怒道：“你能闭嘴吗？是神仙就必须救你，神仙整吃饱了撑着就救你这种人渣？”

“啊——！！”

下面传来惨叫声。那个人已经被一群齿鲨围住，他身边的海水冒出浑浊的红腥，他哭嚎道：“仙姑！救救我吧，救命！啊——！”

我半跪着看那人被鲨群撕咬吞食，头痛欲裂，身子不自主地向海面倾斜，却迟迟没确定要不要去救那个饶想法。

要救吗？

突然响起的歌声远远近近，有声音道：“妖就是妖，只以自我为中心，从不背叛自己的欲望。你看你这幅可怜的模样，还净毒救人？”

“你违逆不了自己自私残忍的本性，它在惩罚你的愚蠢。何必装一副良善的样子骗人骗已？有那么多人已经因为相信你的‘善良’为你而死。”

“那个将军，”

“你早不记得他了吧？”

我问道：“什么将军，你又是谁？”

抱着头睁开眼睛，我看着海面烧起暗无日的阴诡孽火，波涛诡谲，鲨群和木板都不见了。

刚才那个人，是假的！之前的响声，旋律，是水女妖在献歌？

“他叫栾靖，大战时是白离的左右手。一介骁猛勇将。”

“因为你的诱惑，落得个抛妻弃子，死无全尸的下场。”

“你可真是个善良的妖怪。”

我道：“我不认识他，你胡！”

“你不信，大可去问明白倒底有没有这个人。”

“你也可以直接问栾廷离，你那么喜欢他，不就因为他那张与栾靖相似的脸吗？”

“一半愧疚一半自欺，再加点男女之间动心的喜欢，这就是你对他虚伪的爱。”

“可怜栾廷离那子一直被你蒙骗，还万分隐忍地爱着你呢。”

那声音在海面喋喋飘荡，不停地传进我的耳朵里。

不…不是这样的！

眼前闪现出兵火缭乱的场面，撕杀，力搏，全在一念间染淡红的剪影，像隔一层血色帷缦旁观。

地作囚困的猎场。

四幕为笼。

血啊…

怎么可能会惹溅到自己身？

——“啪！”

我狠狠地扇自己一巴掌，是，海是海，我很清醒！

我根本就没听过什么栾靖，我从始至终喜欢的，爱着的，只是栾廷离，是他的人，才不只是因为一张脸而已。

对，是他对我的好，是他这个人！

那声音又道：“你永远不可能甩掉自己的过往。”

“选择遗忘，其实你早就隐隐察觉到自己身体里可怕的那一部分了吧？”

“不愿意承认，那些丑陋可怖的东西就不曾存在过吗？过去的痕迹，你不可能隐瞒到底，认清你的本来面目之后，所有人都将离你而去。”

“服从于自己的欲望，做个表里如一的妖怪多好。”

我按着自己狂跳的心脏，站起来问道：“你是谁？”

“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