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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对方这突然的一句，把汤潮吓了一跳，一向聪明的大脑瞬间有些短路。自己离开这里已经四十年有余了，这怎么居然会有人这么轻易就叫出自己的名字来，而且记忆里没见过这位呀。难道真的是林岚？不会这么巧吧？不对。

“你是月亮？”汤潮愣了一会儿，试探着回问了一句。本来汤潮脑海里第一个反应出来的自然是林岚，不过只是念头一闪自己就马上否定了。林岚的模样虽已模糊，而且这么些年容貌肯定也会有很大的变化，女大十八变嘛。可就算再怎么变，也绝不会是眼前这位！眼前这位可能并不算年轻的女士不是一般的漂亮，在汤潮熟悉的人中就没有长得这么漂亮的，美得真是可以让人过目难忘。

“你还记得我？”对方吃惊地瞪大了一双美丽的眼睛，显然也大出所料！

“月亮”应该是小名，大名汤潮自然是不记得了！汤潮只记得在幼儿园中班的时候，班上有个非常好看的小姑娘，大家都叫她“月亮”。阿姨领着大家到幼儿园外的草地上玩儿的时候，班上的小男孩们都喜欢故意逗弄“月亮”，尤其是在小姑娘“方便”的时候，淘气的男孩老爱去摸她屁股，惹得她生气怒骂“流氓！”而挨骂的男孩儿们，却像是得了什么奖赏似的，表现出异常的兴奋。好像班上也只有汤潮从没有招惹过她。汤潮虽不知道流氓具体是什么意思，但也猜得出不是什么好东西！汤潮是个老实听话的好孩子，不好的事是不能做的！直到上了大班之后，摸小姑娘屁股的事情才被绝对禁止。在阿姨的严厉呵斥下，班上的男孩们也才对“月亮”有所收敛。

“月亮”这名字好记，长的什么样，汤潮也已经非常模糊了，但还是记得“特别好看”，好看到什么程度也不知道，但是童年记忆中唯一是因为好看而被记住的姑娘，之后也没再有过哪位姑娘只记得“特别好看”。所以，汤潮在否定站在眼前的是林岚之后，脑瓜转得很快，灵光一闪，迅速想到会不会是那个特别好看的“月亮”，只是看着年龄不大对。眼前这位要明显年轻，会是自己班上的那位小姑娘吗？可实在是想不起来还有什么更合适的人选了，也只能蒙一个了！还有一点，就是汤潮怎么也没想明白，对方是根据什么，三言两语就能认出自己的？

不管怎么说，这么多年后，相互之间还能叫出彼此的名字来，还是大大增加了两个人的亲切感。能在家乡遇上一位多年未见的童年时期朋友，虽然没有什么很深印象，还是让汤潮感到有些激动。

“月亮，还真是你呀！让我猜对了！”汤潮很老实地承认。“是啊，汤潮，这上哪能想得到，还能在这儿碰见你，好多年都没听到过你的消息了。”这位“月亮”也显得有些兴奋。“多年没见了，你怎么还这么年轻漂亮！怎么看着我们也不应该是同龄人呀，你这也太年轻了。”一向不太会夸赞异性的汤潮这回也由衷地赞叹起来，这“月亮”就是传说中吃防腐剂长大的？汤潮本身就常被人夸奖，长得年轻，也只不过是身上总是带有点单纯的学生气，也没有中年发福，身材走样，也只不过是相对同龄人，看上去年轻三岁四岁而已。而眼前这位看起来最起码也要比自己年轻十岁以上。

“汤潮，你小时候可是特别老实的乖孩子，怎么也变得这么会恭维人了？当年，你可是我们大家都羡慕的传奇人物！这么多年，你都去哪儿了，什么时候回来的，是来旅游还是常住？”“月亮”听到夸赞，嘴上这么说，还是很开心地笑了。

可是这说来话就长了，汤潮被“月亮”这一连串的问题给问住了。兴奋在眼睛里缓缓陷落了，再次闪现出迷茫的空旷，思绪一下子又被拉回到记忆深处的那个已经久远的年代。

在1969年底寒冷的冬天，告别了童年小伙伴们的汤潮跟随父母，乘车从医院的红墙大院出发，路上不断有市内各医院的医疗队的成员及家属加入，整整二百多人，带着各自的家当，很快就汇成长长的车队，离开了莲山市区熟悉的街道。又经过三个多小时的行驶，沿着蜿蜒的公路，包括漫长崎岖颠簸的山路，来到了被下放的塔城市东部山区，黑山附近的一处偏僻农村。这里虽算不上是真正的“林海雪原”，但景象已经很接近了。“莲山高，莲山高，不到黑山半山腰。”黑山的主峰不是一般的高，在丛山峻岭之中也非常突出。看着仿佛就在前方不远的地方，青黑色的山体，巍峨挺拔。但在之后乡下几年的岁月里，汤潮和小伙伴们曾经多次努力尝试过，却从没真正走到过主峰的山脚下。人往山那儿走，眼望到主峰的距离却似乎始终是那么远，而不是越走越近，感觉总也走不到头。每次都是走着走着最后都泄气了，老话讲叫做望山累死马。整个医疗队里也只有汤潮的父亲和一些年富力强的男医生去到那主峰山上采过中草药材，也只是到了半山坡上，没到过峰顶。峰顶总是被云雾缠绕着，是真的高入云端，神秘得有些吓人。当地山高路况差，人烟稀少。同外界的交通很不方便，只在公社所在地有每天一班的长途汽车，是那种老式的、带长鼻子的客车，载客量只有十几人。到莲山市区要坐3、4个小时的汽车，这里虽然行政管辖归属于塔城市，但当地却没有直通塔城市区的长途客车，而且到莲山市区路程也更近些。山区生活环境闭塞，当地很多人常年也不走出大山的怀抱，却非常自我满足，“东跑西颠，不如塔城黑山。”是常挂在当地老人嘴边的一句老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