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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3 章

作品:《 故乡的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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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见到林岚,汤潮终于要直接面对自己这么多年一直不肯来莲花山而在躲避的情感:自己躲的就是林岚!因为当年自己没来莲山,在内心深处是对林岚心怀愧疚的。童年的感情虽然模糊,没能发展成爱情,但也很真挚。而且当年张阿姨特意把林岚叫回家,给汤潮母亲看,含义是清楚的。而自己辜负了林岚和张阿姨对自己的情义。就在刚才,在展厅里第一眼看到林岚的时候,从林岚看自己的眼神,汤潮实际就差不多猜出她是谁了,否则也不会立即就想逃避,只是心中不敢承认。他现在甚至怀疑,两年前,自己无故跑到莲花山来,内心深处是不是想来寻找林岚?在漂泊多年后,寻找童年时那份最美好最纯真的情感,寻找曾经那相互依靠过的稚嫩的肩膀。

两个人聊了很久,还在咖啡店吃了晚餐,直到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汤潮抢着结了账,又另外拿出两千元钱,递给林岚,“林岚,这么多年,我一直挺想林叔叔和张阿姨的,你替我问候他们,顺便帮我给他们买点礼物。”林岚并不想要汤潮的钱,可又舍不得推辞,因为她知道这份问候对她父母,尤其是她母亲很重要。她甚至能想象出母亲再次听到汤潮消息激动的场景。她的母亲当年是真把汤潮当做自家儿子看的,是打心眼里喜欢。当年汤潮下乡走了以后,林岚的母亲不知掉了多少次眼泪,一边流泪一边叨咕,汤潮太小了,会忘了咱们的。后来汤潮一家去了相邻的塔城,距离很近,又因为是在同一系统,时不时地会有一些消息传来。每次有汤潮的消息,林岚的母亲都会很高兴,嘴里却总在骂“汤潮这个没良心的,现在也不知道长大是个什么样子。”直到林岚结了婚,林岚的母亲嘴里才不再有汤潮的名字,林岚知道母亲是死心了。大妹妹在林岚之前就结了婚,二妹都有对象了。自己的结婚,就意味着,汤潮再也不会回来做她女婿了。不提是不提了,但林岚知道,母亲嘴里时不时会蹦出的“那个没良心的”仍然是指汤潮。

林岚有的时候私下里也会对母亲内心存有些抱怨,觉得自己之所以老是忘不了汤潮,很大程度是因为她母亲造成的。如果汤潮当年真成了林家的女婿,林岚敢肯定,母亲对汤潮会比她这个做女儿的还要好。别人家的女婿是半个儿子,汤潮至少是顶一个。想到这些,林岚脸上的表情突然就冷了下来,和汤潮赌气着说:“什么都能让人代劳吗?我爸妈稀罕你的这点钱或者东西吗?他们想念的是人。你个没良心的,要问候你自己去问候,要送礼也你自己去送,我才不去当你的邮差呢。”“以后一定会去的,我现在还不能去见叔叔、阿姨。”“为什么?为了柳月?柳月是不是一直在躲着我?那个冒牌的家伙,她也知道心虚啊。”林岚一提柳月,还是嘴巴不饶人。汤潮听了,哭笑不得。冒牌?什么冒牌?柳月是冒牌,那自己是不是也成了冒牌的了?汤潮也猜到柳月一直在躲着林岚,总是回避一切与林岚有关的话题,也许是柳月对和自己的婚姻还不够自信,不愿意汤潮面对曾经有过很深渊缘的人。汤潮不愿去触碰柳月的疼处,只想尽自己的能力,用心去呵护。等柳月相信自己不会再让她受伤,应该是能够打开心结。

上一次,看到和柳月结婚的是汤潮之后,一阵莫名地伤心之后冷静下来,林岚也知道自己和汤潮无缘,其实怨不得柳月。就算没有柳月,汤潮也不可能和自己走到一起。而且今天和汤潮聊过之后,她现在知道,没有柳月,汤潮是不会来莲山的,自己可能这辈子都见不到汤潮。退一万步讲,就算汤潮还是现在单身,站在自己面前,自己真的会舍弃二十多年的婚姻,还有正在上大学的儿子,去奋不顾身地投入汤潮的怀抱,和他结婚吗?自己和汤潮的关系说起来似乎早就止步于童年,和婚姻扯不上。可一想起柳月那看着汤潮的甜蜜的眼神,再想到自己的婚姻,悲哀就笼罩了林岚。

虽然和柳月已经没有来往,很多人还是会不时地带来有关柳月及其婚姻状况的消息。有教育局工作的熟人,也有偶遇的朋友。大家都说,柳月婚后,整个就像变了一个人,精神面貌有了很大改观,幸福得让人嫉妒。除了同事,尽管柳月和汤潮基本上不参加社交活动,但柳月在莲山生活多年,在街上与熟人偶遇还是会有的。林岚也会听说谁谁在街上看到柳月在老公面前甜蜜得像个年轻人,“唻噻”得让人都不好意思上前打招呼。“唻噻”这个词儿,不是本地的方言,但不用太多解释,林岚还是清楚它的意思,而且让林岚浑身起鸡皮疙瘩。林岚见过柳月的“唻噻”,那是好多年前的事。小的时候,林岚觉得柳月特别爱撒娇,特别是在父亲面前。可上了高中之后,被刘德宏追求之后,就没怎么见过。五十岁的柳月,又开始“唻噻”了?这让林岚浑身不自在的同时,她明白这背后的含义:在柳月的生活里又出现疼爱她、宠爱她的人。林岚的这些朋友也都对柳月这个有名的冷美人,对这次的婚姻的表现出的激情感到惊奇。柳月即使是在年轻的时候,与莲山第一公子的婚姻也没表现出这么大的热情。李凤伟就更不用说,一开始就没人看好那场婚姻,都觉得柳月太委屈自己。因为普遍对汤潮都不熟悉,也不可能知道和林岚的关系,对汤潮的评价不多,只是看上去很稳重,很有修养,也很有气质,形象不错,和柳月很般配,看上去对柳月很绅士。殊不知林岚是最不愿意听到这样的评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