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东窗事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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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北渚也没唤人备轿,这几条巷子居住的几家官员府邸或公或私,挨着并不远。且他去了几次户部尚书府,倒也轻车熟路。
他今日着一件蓝白道袍,不见纹绣,腰间未系带,头发在身后半束系带,余下披散,额发自鬓边垂下,行走间飘逸洒脱如柳絮轻摇,姿态却又如松柏挺拔。
他身形颇高,面容俊朗,走在这江南小巷间,本就引人注目,可因着心里想事,面色略显严肃,却是叫人不敢上前搭讪。
过了桥再穿过两条巷子便是那尚书府,因着沿岸各色巷子过多,且又大为相像,想当年他刚来金陵城时毫无方向感,倒是闹过不少笑话,如今却是能捡近路走了。
走到一处巷子里,忽然前方一女子被推搡在地,只见一药店小厮不耐斥骂:“你那瘫子这些年在我们药店赊了那么多账都没还,我们新来的掌柜说了,从今天起再也不给你们赊了!赶紧走走走!再不走就别怪我下手了!!”
说完那小厮便进了屋,那女子擦擦泪起身缓缓走了。
江北渚瞧了半晌正要上前,却是有人比他更先一步。
一粗布打扮的女子上前给了她一小荷包,约莫是一袋子钱,只见那女子要下跪磕头,那粗衣女子忙扶住她,摇了摇头轻声安慰了几句,两人相携进了一旁的小巷子。
江北渚收回目光往另一边走去,只当百姓寻常小事,看着不远处,心想过了这条巷子便是尚书大人府后院,再拐个弯就是正门。
是夜,侯府东院暖房
“你可看清楚了,那丫头真真确确是从那林少卿府上出来的?”
丘如烟披散着长发靠在榻上,一张小脸儿在烛火下带了三分暖意,显得愈发柔婉。
巧言道:“万万不可能出错的,那丫鬟被几个婆子从后门赶出,奴婢还听到什么‘瘫子’‘小少爷’之类的话,定是小姐说的那事!”
“你给了她钱,可有叫人看了去?”
巧言回忆了一下道:“那条巷子人烟稀少,也只有几家不成气候的小店罢了,街上也没几个人,倒是...不曾有人注意。”
丘如烟点点头:“那就好,你如今寻到了那嫡长子住所,去和那丫鬟打好关系,再慢慢让她做后面的事。”
说着她又唤道:“巧礼你过来。”
在外厅清点清明物什准备的巧礼,忙放下册子掀了帘子进了内厅。
“小姐唤我?”
“你明日借着采买的事去收买几两个小厮让他们混进左右御史府上,不做别的,就盯着两位大人的动向,以及会了哪些客。这事...怕是不好办,你须得找几个伶俐会办事的混进去,切勿被发现!”
巧礼常年负责院子里与各位府上小姐夫人的人情往来,认识的下人颇多,对各府上之事也多有了解,闻言笑道:“小姐放心,此事便交给我,准准安排妥当!”
巧善进了屋,在一旁与丫鬟们打打闹闹。
丘如烟在一旁看着她们笑。
看了片刻,想起要到月底了,再过不久就要离开了,眼里的笑意散了几分。
相安无事过了几日。
一日,巧言回来道她已与那女子打好了关系且吩咐了事。
那女子原是那府上林大人原配手下的丫头,原配就是那嫡长子的亲生母亲,几年前亲母抑郁病死,那嫡长子便被赶出了府。府中美其名曰让他安心养病,于是这丫头跟着那少爷搬了出去。
一开始还好,每月有钱送往治病,渐渐便不再送了,只得亲自去取。时间久了,那府上下人也是见风使舵的,看到如今嫡长子没了荣宠,便连每月的钱也贪了去,那丫鬟走投无路之下只得变卖那长子的随身物件,才堪堪撑了半年,如今却是再也撑不下去了。
丘如烟听后有些唏嘘,她曾听哥哥说起过,那嫡长子本是个文采极好的公子,竟然被府上这般折磨。
若不是此事关乎云湘,私底下被她查了出来,说不准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死了去。
诶...也是个凄惨可怜的人...
遂吩咐巧言巧礼二人开始收网。
翌日一大早,太医院的门刚开不久,便见一管事模样的男子进了门。
“张院判可在?我家老爷昨日半夜遇了风寒有些咳嗽,今儿请假在家,特命小的来开道方子抓些药回去煎。”
那管事抬脚跨进了第三道门,进了左院,竟然无人。
他暗自疑惑:“以往张院判不都是最早一个来的吗?今儿怎么不见他人?也没听说他今儿休沐啊。”
他又去了右边的院子,门半开着,他正欲跨进门,忽然那院子里耳房的门砰地一声打开,一女子摔了出来,趴在地上,模样甚是可怜。
随之而出的便是那张院判,管事立马躲在半扇门后,小心翼翼地透过门缝看着,他直觉此事有猫腻!
“不管你是怎么进来的!这件事切莫再来找我,你家少爷那是他的命不好!”张院判一脸冷漠。
那女子上前抓着他的官袍下摆凄惨哭道:“求求大人行行好,我家少爷昏迷了两天了!再不医治就要就要...大人对我家少爷情况最是了解的!求大人救救我家少爷吧!求求您了!我给您磕头了!”
说罢那女子在地上一下一下狠狠砸着头,不肖片刻便染红了石板,那张院判却是丝毫未动容,闭了闭眼叫了下人将之拖走。
管事见之立刻几步躲进了左院,待那哀求声听不见了,又过了半晌才装作刚上门的样子来寻他。
他见地上血痕已被清理,又见那张院判一脸和气地给他写了方子抓了药,面上不动声色谢过便出了太医院。
他提着几包药,去寻那名女子,却是遍寻不到,便想着回了府先上报了再说。
回到府中,恰逢一家子人在用膳,管事便提着药去了膳房叫人煎药,自己也在一旁守着,暗自思忖,按老爷以往的习惯,用膳后应在偏厅看书。
等了许久后,待药煎好了,便端药去了偏厅,将早上看见的事一字不漏地说与了左御史听。
而此时,才晌午不到。
“那张院判平日里一副和气良善的模样,竟这般见死不救,且听他言,似乎此事有个中隐情。”
左御史一口喝完了药,撂了碗道:“将那张院判给我请来!”到了他这里便由不得他瞒天过海了,又命道:“去给我查查平日里他都见了些什么人。”
管事擦了擦汗心想,自家大人果然雷厉风行,遂命人去府上请人,又吩咐一小厮去那太医院寻来访登记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