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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季夏同沈家三口坐桌吃早饭。

是沈晟去街上买的小笼包还有蛋花汤。

顾城折腾半天才从楼上下来，还正哀怨上学时间早闹情绪不想起，呆呆的坐在餐桌边眯眼，衣服穿得东倒西歪，模样就像院里刚生下的小狗崽崽。

季夏起的早，就跟林同簌在赵庄街口去看麦田。晨风滋润清爽，露水雾气被第一缕曙光拨开，田地里湿漉漉一片，东边升起的余晖渲染着不远处的杨树林。

他晃悠一圈，阴霾也消大半。看着面前还跟狗崽似的睡不醒砸吧嘴的，蘸着醋吃小笼包的季夏直想发笑出声。

“阿城刷牙了没。”林同簌看他半梦半醒着，以为他又忘了刷牙。

“……肯定刷了。” 顾城被打搅清梦眉皱的更凶，不耐的揉着脸:“不刷坐这里干嘛。”

旁边的季夏还是头一次听他语气这么生硬，林同簌倒没有在意这点细节，顾着给外甥往稀饭碗里夹酸菜。

季夏悄咪咪的抬眸注意瞅那人脸色，眉心急躁的蹙着，眼睛闭的像真坐着睡过去了一样。

季夏唆着筷子头望着桌上的其他食物，思索片刻伸手把自己的小笼包推到他面前，带着点讨好意味:“我吃饱了，你多吃点儿。”

顾城闻言睁眼，望着对面瘦的跟竹竿似得孩子，揶揄的勾着唇角，把小笼包又推过去:“我有，你自己吃。”

“噢。” 季夏以为他是不打算接受自己的买好，就没有再往上凑，识趣地乖乖吃饭。

一桌子早饭可香了，顾城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不过就很不想醒过来，他根本没睡饱，姥爷的木板床实在太硬了，一觉醒来哪都是酸的。

“赶紧吃饭，吃完跟阿夏去上学。” 林同簌又催着他，给他把蛋花汤包装打开，又拿勺放碗里朝他面前推了推:“你们俩现在就要多吃点儿好长身体。”

“奶奶你也多吃点儿。” 季夏很有眼色，他乖乖笑着给林同簌夹了个包子。

懂事的孩子总是招大人喜欢。

待到他们两个人都填饱肚子各自沉默的走在上学的路上。

四月的微风滑过黑发，穿过指缝再撩起校服衣摆。

和煦阳光拉长他们映在石砂墙壁上的斜签身影，路过的人影不断晃动重叠着，遁而又消失不见。从始至终不离的，只有并肩的一高一矮。

街角边的老房子被风雨磨损过的砖墙上泛着青，瓦上长着草；两层式的楼房，第一层用来摆摊卖东西。第二层，大多数都是用来住的，旧铁围栏上吊着青藤绿草红花，远了看颇有意境。

颍城今早格外热闹，不再是他刚来时看到的凄冷模样。整整个四个路口摆满了东西站满了人，各摊位的生意简直火热都不得了。还有一些没有上学校的小朋友都跟着大人身后吃着刚卷的棉花糖，颜色五颜六色花样也是不重样。

顾城也忽然就对周围变得格外有新鲜感，对所有都事物充满好奇。拎着书包挤出拥堵起来的街巷，跑到另一条街又看见许多稀罕的。

顾城从涌动的人海里停下，用手轻勾着季夏的校服衣角，指着围着一圈人的地方:“哪是玩什么的 ”

“套圈。” 季夏稍微踮脚视线越过攒动人头，朝他指着的方向看去，细致解释着: “就是你拿十块钱去买5个圈，然后用五个圈往地上那些物品身上套，套到就算你的。”

顾城又问:“为什么今天这么多玩意儿？之前来都没有。”

季夏答:“今天是庙会。”

顾城有听说过庙会，不过没有亲身体验过。

庙会在颍城是个风俗，在当地进行贸易流动。在二月二就有一场，今年二月运月所以有两次庙会。

这次顾城运气很好。

菜市街一瞬变成游乐场的模样，街道拥挤着小型旋转木马还有一些射击类游戏，玩具枪射击的靶子是小气球，潦草却玩得尽兴。

很多玩意儿，他独独对套圈感兴趣，非常有挑战。

“还挺有趣。” 顾城若有所思的看着在猫腰扒栏杆上往里套的人。

套圈很受欢迎，陆陆续续一直不断人围观。前方有人都套空要么手腕力气太大扔出界线，最后不舒心的又买了几个，摊位老板见生意如此好，脸上抑制不住的笑容甚至开口鼓励。

“要不要去试试 ” 季夏看见他被暖阳镀上光的瞳仁，带着冷色彩的声音也像兑了白开水一样有了丝丝温度。

“还要上课呢。”顾城侧目而视，整个人彻底迎着四月熹光，抬着手腕上的黑色皮质手表在季夏面前晃了下，轻笑着示意时间不充足:“我们已经迟到一个早自习了。”

季夏:“…………” 要不是你爬得慢，说不定还能玩个半小时呢，他望着顾城把书包挎肩上心想着。

不过他在心里没吐槽完，走在他前面的顾城忽然折回来伸手拉住他的书包带，使着巧劲往自己面前拽，季夏被拽得踉跄一下，距离也瞬间拉近。

沁凉薄荷般地气息在闷热人海里洒在季夏的脸颊上，顾城微笑着望着他:“傻啦？发什么愣呢，快走。”

季夏的前额极轻地触碰到顾城的肩头，他闪着眼睫望着哄闹的人群，没有人注意到这小小、微不足道的变化。甚至可能他面前的人也没有意识到。

可他却因为呼吸间渡入对方校服上清香和慵懒舒适的味道，侧颊蹭到来自温润滑腻的肌肤，一时心底竟产生失重漂浮的感觉。

高照的阳光将他泛着红的耳廓映得几乎透明，乌黑光亮的头发搭在额前。一举一动看起来仍旧斯文清冷，只是碎发挡住了深邃又恍然迷离的眼眸，

他缓慢将书包带从顾城温热的手心里抽回来，后退半步拉开距离:“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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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离人头攒动的街头巷尾，穿过商业街才看见九点的校门。

“颖城五中”四个大字被晨光包围泛着模糊的白金色。

校门口站着几个值班老师正聊着天呢，看见他们还磨叽的走，带着褶皱的喜眉笑眼立即化为乌有，背着手扬着下巴端出严师的姿态呵斥道:“你们俩几班的啊？马上就找你班主任，看看几点了，还不还不进去！”

两个人被一群教师围观到底年轻脸皮薄，少见的窘迫写满稚嫩的脸，只好默契地低头屁颠屁颠的进入校园，一路小跑跑到教学楼一楼。

第一节课刚上几分钟，是政治课。

授课老师是个明眸皓齿的年轻女教师，面对迟到的学生也只是宽容大度的点头让他们顺利进来，然后继续在黑板写内容提要，圈出要背诵的地方。

无聊了一个早自习的陆然，心里纳闷两个人怎么都不在，正想要不要出去找时，一抬头就见他们俩进来，赶紧歪头放低声音问:“你们俩去哪了？这么晚才来，刚才夏冶查班的时候我们都说你们上厕所去了。”

“谢谢啊。” 顾城和他就隔着走道，说:“今天外面有庙会，逛了会儿。”

陆然想着没事就好，听见他说庙会立马来了兴趣，翘起二郎腿道:“昨天晚上就开始了，我跟林小遥去玩了那个枪。” 他又在座位上不老实的比划着动作。

林遥边抄着季夏的数学练习，边加入队伍，拿着笔头指着陆然对顾城说:“他玩得特别垃圾。”

“嘁。” 陆然对于自己技术心里有数，反过来说林遥:“你自己昨天六发弹一枪也没打中，好意思说我！”

“我六发没打中剩下四发好歹赢了东西。” 林遥兴兴道：“你是光赔本。”

林遥说话声音骤然在后排变大，招惹来前排的大班长回头瞪他。气势汹汹的林小遥赶紧佝偻着冲前面冷冰冰的大班长龇牙咧嘴的赔笑着。

还没笑完，讲台上的政治老师就拿粉笔头砸他，让林遥站起来回答问题。

“林遥同学来回答一下第二大题第四道选择题怎么选。” 这节课主要是把前两天发的试卷讲解一遍，刚才她就注意着后排叽叽喳喳讲个不停，这回可逮住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