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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满和宋元无意识对望一眼，看着慵懒如晒太阳的黑猫一样的师傅，最后还是决定乖乖听话。

宋墨砍竹子全挑至少有两手圈起来那么大的，也不嫌难砍，挥舞着手臂不懈努力。

钱满还没干活，只提了提手上的砍刀，就拉下脸，喊道：“师傅，砍竹子有什么用啊？要砍多少才算完呐！”他拖着不情不愿的调子说话，手松松搭在砍刀柄上。

宋墨喝完茶，躺在藤椅上眯眼，不知在想什么，神态竟如迟暮老人般安详。他淡然的语调贯彻一条直线的定理，回复道：”砍到明天早上晨曦出来结束，到时候为师会看你们两个的成果，输得人有惩罚。”

钱满惨烈的“啊”了一声，道：“什么惩罚啊？”

宋墨道：“倒时再说。”就闭嘴不言了。

一旁钱满看着身边堆着两根粗竹子的宋墨，抱怨了句：“师兄，你要不要这么卖力啊……”

宋元怕惊动在休息的宋墨，声音压的有点低：“这是师傅对我们的考验，师兄不想让师傅失望。”说罢又添上一句：”师弟，你也多多努力吧！”

钱满内心翻了个大白眼，表面上却装出受教的样子，然后慢吞吞的砍着竹子。

夕阳渐红，坠入山后，竹林上是空一片绯丽的云霞，笼罩了清幽幽的竹林，红绿相配，在此刻竟不显得突兀，反而有种微妙的和谐。

宋元一身白衣浸透汗水，黏腻腻的贴在身上，鞋子裤腿上全是土灰。他每砍倒一棵竹子，就拖到一旁堆着，如此反复下来，现在已经堆了三四层了。同时，他的那双还稚嫩的手也被粗糙的柄给磨得发红发亮。

钱满躺在宋元砍好堆好的竹子上，砍刀任意丢在脚边。他除了一开始做了会儿样子，就一直在呼呼大睡。

斑驳的竹影停留在那张精致瑰丽的面庞上，好像被其美丽的外表所吸引，久久不愿离去。

时间在风中流逝，在滴落的汗水中沉淀，现在不觉已经到了夕阳坠落，新月迎空的时间了。

宋元虽然累的不行，手臂酸痛，动作迟缓，却不敢有丝毫懈怠停顿。无意间，他抬头望四周，看见了倒在那里呼呼大睡，一棵竹子也没砍倒的钱满，就脚步蹒跚的走过去，喊了一声：“师弟……”

钱满立即弹坐起来，眼光发亮的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开饭了？”说罢，站在竹堆上低头瞅着蓬头垢面的宋元，拍了拍肚皮，一副很饿的样子。

宋元摇了摇头，道：“不是的。师弟，师傅交代要砍竹子的，你怎么没砍，还把砍刀丢在脚边了？”

钱满撇撇嘴，道：“我们还只是小孩子诶，师傅他…他老人家居然让我们做这种活，是不是有点太没人性了？而且你看，师傅让我们砍竹子，他自己呢——却舒舒服服地躺在藤椅上悠哉悠哉地睡大觉！”虽然他有满肚子的牢骚，却只敢低声向宋元抱怨，不敢当面去指责宋墨什么。

以宋墨的耳力，可以分辨出整片竹林里细小的变化，钱满的指责他自然不出意外的了解到了，只是他依旧没有什么表示，仿佛什么都没有察觉一般闭眼小憩。

宋元却不以为意，道：“师傅之所以如此，自有他的理由。况且做徒弟的，听师傅的话，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钱满张嘴欲辩解点什么，犹豫片刻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皱着眉头揉揉肚子，叹了口气。

宋元比钱满更饿，肚子不听话的响着，打破了竹林里的静谧。他无奈之下只好勒好裤腰带，然后继续投入到砍竹子这件事上去。

钱满小心翼翼瞥了眼竹林外那摇摇晃晃的藤椅和躺在藤椅上一身漆黑的人——果然还是感到全身发凉的畏惧。权衡之下，他一边提着砍刀砍竹子，一边让宋元分点砍好的竹子给他。

宋元虽然不想瞒骗宋墨，但是却架不住钱满在耳边絮絮叨叨、不断哀求。他一向是个心软、耳根子也软的人，在钱满假兮兮要哭的时候就同意分大半的竹子给钱满了。

就在宋元真的提不起一点力气，连眼皮子都睁不开，躺在竹子上休息的时候，钱满看见自己那堆竹子远比宋元的少，想起宋墨之前曾提到的“惩罚”，心里就不停打鼓——便生出了一个念头。

钱满背着熟睡的宋元到自己的那堆竹子上，然后默念了好几句“对不起了，大师兄”就跳到宋元砍得那堆竹子上睡下了。

这么做的钱满还不知道有一双乌溜溜镶着翠边的眼睛目睹了这一切。在所有都睡下以后，它从高空落下，轻盈的蹦跳着，钻进了那熟睡的孩子的怀中。

它那毛茸茸、热乎乎的身躯也为那孩子驱散了不少夜里无孔不入的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