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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想多了，红叶总觉得自家主人的身上似乎发生了某种变化，最明显的一点就是皱眉的次数越来越多了，像有什么解不开的心结或者想不通的心事一般。

“……”她几次张口，却总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啊。即便开了口，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说什么。

而时间也在她这种不知如何描述的心情中一点一点慢慢流失。

红叶本不是个纠结的的人，或者说鬼，非是关乎自身的事情她向来可以直接忽视。但若是被她放在心上了，她就会把那个人看得比自己还重。

红叶没有生前的记忆。有记忆的时候，她就已经是鬼了。对于她而言，这个世界上只有两个人会让她心甘情愿地替他们操心。一个是千离，一个就是眼前这个。

虽然他们只是契约关系的主人和契约冥灵，然而事实却不只是这么简单。将近十年的相处，他早已成为她生命中必不可少无可替代的存在。何况，第一眼见他的时候，她就对他有种莫名的亲近感——尽管，当时的她对他并没有任何记忆。

别看她平时总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可只要是关乎自家主人的事，她总会不自觉地放在心上，就像是一个姐姐关心弟弟那般。谁让他，是个不懂得爱惜自己照顾自己的人呢。

可也正如她曾经说过的，这么多年了，她始终不能将他看懂。哪怕是朝夕相处，哪怕是契约冥灵同主人之间有所感应，她也从来猜不透他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他心里装着许多事，却从不肯对任何人言讲。

只是默默地，独自一个人承受着。

每当在他身后看着他静静地站在某处，眼睛望向遥远的某个不知名的地方时，她的心里就会有一种莫名的难过。

那样的他，不是她想要看到的。

记得曾经有一次，那时候，千离才十一岁，跟在他身边不到一年。小丫头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居然偷偷摸摸地研究起了如何做菜，为此还下了不少功夫，常常把自己弄得跟着小花猫似的，蹭得一身一脸的烟灰。

终于有一天，小丫头做好了一桌子菜，高高兴兴地拉着他请他品尝。那时她才明白过来，原来小丫头是想讨好自家师父，给他一个惊喜。

至于有没有惊喜她不知道，她只是看到他淡淡了看了那满桌子的菜一眼，然后说了句“我不饿，你自己吃吧”，就起身离开了。

别人也许不知，她却是知道的。自家主人从不吃饭，只喝水，大约就是修道之人所说的辟谷吧。反正跟在他身边的那么多年里，她是从来没有见他吃过东西的。

所以，这样的结果也算是在意料之中。

然而，小丫头并不知道这些。

看着自己满腔心意被忽略的心情并不好受，小丫头当时就是一副强忍着险些要哭出来的模样。

“师父是不是不喜欢阿离呀？为什么一直都对阿离这样冷冷淡淡？”小孩子的思想总是极为单纯的，许多事都可以简单地归为喜欢或不喜欢。

红叶还是挺喜欢这个遭逢巨变一夜之间成为孤儿却依旧活泼可爱的孩子的，因此不想看到小丫头难过。

所以她是这样回答她的：“怎么会呢？阿离小丫头这么可爱，谁见了都会喜欢的。”

小孩却瘪了嘴，“可是，师父从来都没有对阿离笑过。”

笑？她不由愣了愣。话说回来，她似乎也从不曾见他笑过。应该说，他何曾对谁笑过？

她将小丫头抱在怀里，告诉她：“你师父以前不是这样的。他并非是不想领你的情，只是有些事情，不是你以为的那样简单。你师父他，只是不擅长表达而已。”

“那师父以前是什么样子的？”小丫头仰起头，眼带天真地问道。

是什么样子的呢？她有一瞬间的怔愣。自己认识的主人不是一直是这个样子的吗？为什么她会脱口而出说他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呢？她不知道。

“总之，不是像现在这样。”最后，她只是这样含糊说道。

“那是什么样子的？”小丫头的追问言犹在耳，可是那个问题她至今仍无法回答。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告诉她，不该是这样，他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可是，应该是什么样子，她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主人。”她抬起头看着他的背影，欲言又止。

“？”青衣男子转过头，略带几分疑惑地看着她。

“没什么。”她轻轻摇了摇头。

青衣男子淡淡地看她一眼，“那走罢。”话音未落便又继续向前去了。

红叶低低应了，飘忽着跟上。

仿佛能湮没整个空间的浓雾已经散的一丝不剩，眼前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仿如白练一般的瀑布自旁边不算高的断崖上飞流直下，溅起无数细小的水花，在阳光下折射出美丽的光彩。

“到尽头了么？”讶异地看着一落而下的瀑布，红叶喃喃出声。

青衣男子慢慢蹲下了身去，修长圆润略显苍白的手指轻轻拈起一片落叶，轻垂下的眼睫遮住了眼睛，看不见眸中神色。

“呐，我说主人，你来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红叶想了许久也没能想出他来此地的目的，“你在找什么？”

青衣男子没有回答，只自顾自地又站起身，三两步走到瀑布下的水潭边，从水面上拾起了一片像是花瓣又像是树叶的红色叶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