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作品:《 青山白水巅之燕过环山》一秒记住【3q中文网 Www。3qdu。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琰公善待,可谓过蒙拔擢,给了郎氏至高的地位,从无动摇之举。
为尊上者从无狰狞祸害,说句不敬的话,就算郎氏低微,郎莞当年并非琰公良配,但是时间也已过了这么些年,话说郎莞守着一个自己爱慕的男人,三十余年,又极力以琰公作为标榜,静修齐身,她又何尝不明白琰公的心呢?
正所谓,至近至远东西,至深至浅清溪。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郎莞虽做了多年的闷葫芦不言不语,却深知琰公情在何处,这里头更是无法细想的,若说琰公留恋之人已在隔世,郎莞心下实在是没什么颜面,多年陪伴如此,不知何处立足了,各自安好便好,本就是内侍婢上位,何谈奢望。
这些年不年亭还是不年亭,虽然当年故旧一个一个离世,但琰公这些年废除族制,革除旧弊,用仕之人虽换了一批又一批,但果老屹立不倒,孩子们也日渐长成,郎莞对得起这个主母的位置,近二十年间帮琰公抚养了一众义子义女,他也终于给了郎莞一个亲生的女儿为继,这就够了。
七名子女的嫡庶问题,从来不许下头议论,吸取了上代的教训,主公主母对于这个问题从未公开,下头的传言多也是私下的,没有敢喧哗的,众所周知的只是凤衣小姐祁琳是十年前主公亲自收养的,这是确实,不必在议论,至于其他子女是否亲生,现在除了眼见各宫渐渐飞扬的势力,斟酌投效还来不及,底下士卒没人顾得上言论吧。
这其中只有六小姐祁嫣,是十四年前郎莞生在西鹫宫的,也是众人看得见出身的,至于其他子女,比如送入京师的长子祁森,老早就是流言蜚语中的主角,除了能确定长子的身份外,其他的一无所知,即无法确定生母,亦无法确定亲疏,再比如祁信,流言中有人知道他要叫主公一声叔父,仅此而已,具体来历,底下人也无从确定,诸如此类主公从无明示。若论明召,只有长小姐祁芙,从小就拟定封号为‘明源’,早早明示过是嫡女,宠爱如掌上明珠,但是祁芙内心早就明白,自己绝非郎氏所出。
这些子女出身如何,最难耐不过是郎莞的感受,难免自觉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许多力不从心。从做内侍婢开始,到后来成为北祁主母,帮助琰公分别认下了这么多孩子,全部记载主母名位之下,主母郎氏地位巩固,无人可动,可谓金玉其外,自己是他们的嫡母,却无论多少年陪伴,都不能得琰公所爱,一颗心早已枯萎,这不是败絮其中又是什么。
派了两名西鹫宫侍婢,已将祁琳抬下密道,郎莞自身并没有跟过去。
郎莞看见了那个泪流满面的侍婢,一时放不下多年心结,也不想去讨没趣,是故在屏风后依旧端坐着。思虑往往回忆,愁肠又起,依旧拿起念珠经文读罢,心里清楚得很,只要有那个侍婢在,琰公断然不会亏待了祁琳。
说起这个内侍婢,自从八年前被琰公亲自带入北祁,就是个活哑巴,不曾说话,不知道到底是不能说,还是不敢说,连本家的名字都没言语一声,琰公就替她改了,留在西鹫宫陪伴郎莞礼佛。
琰公赐的名讳,叫她莫闻,她是有了一些年纪的女人了,虽然不会武功,和北祁格格不入,但是陪伴郎莞这八年间,并不曾出西鹫宫,是以性命无忧。
十年前自从收养了祁琳,在后来的教习中发现了她先天不足,竟是娘胎里带来的毛病,琰公便没有一日废忘,亲自更改了祁琳的课业,以至于她现在的武艺,与别人十分的不同,叫人难以琢磨。
祁琳儿时,没练武的时候与常人无异,不曾发现,自从练武以后,便孱弱的不成样子,为此八年前,琰公便把莫闻带了回来。
莫闻曾是祁琳生母身边的人,更是慕容族中的婢子,莫闻深知当年的这段情,所以自从被琰公带回北祁,她就选择无言,不敢表露出这份对祁琳阁外的疼爱。
郎莞虽然嘴上不说,心中还是明白一二的,琰公能追逐至斯,郎莞想来婉儿虽是慕容婉儿,但琰公难以割舍,不会轻易叫祁琳殒命。
郎莞将祁芙留下,不许她跟去,郎莞猜想,不年亭里琰公此刻并无心见她。祁芙随郎莞到了云兴小殿,这里隐蔽,是郎莞寝宫,就在西鹫宫深处。
入殿后郎莞并未上座,引着祁芙到殿侧的棋台旁一并坐下,祁芙眼见这棋盘上有局,想着主母可能独自对弈,略略有些吃惊,这可是闻所未闻,便道:“主母喜好独自对弈?”
郎莞心中盘算着子信的处境,听祁芙一问,转过神来,道:“这是十四年前,与你主父未下完的棋局,保存至今而已。”
祁芙难免惊讶,不禁道:“六妹降生那一年?”
郎莞垂目,悲从中来:“正是。”复又陷入沉思。
祁芙心知不便再问,本是个急脾气,让她这般静坐,自然是坐不住,更何况还有祁琳方才的托付未做,虽然对那些托付不能尽数明白,奈何要放弃张踏而解救邬明尧,子信公子青峦宫的事,又要如何启用黎凫和康叱两位先生,祁芙一时只觉得难办。
祁芙:“主母还有何思虑不妥?”
郎莞:“青峦宫的事,凤衣包庇之嫌难免,牵连甚广,此刻已惊动了梅花墓在查,你这个梅花墓执杖,能否大义灭亲?”
祁芙听到此处,心也沉实了,身也沉实了,惊惧上心头,全看主母的意思,再也不会坐不住了。
祁芙转口道:“主母主理监审,主母认为呢?”
郎莞也是犹豫了一下,道:“凤衣的话,你且照做。”
郎莞这算是给了态度,祁芙闻言,如获大赦,赶紧跪于郎莞膝下:“我去青峦宫将二哥带来,还请主母的西鹫宫收容一阵子。”
郎莞几分愕然,道:“你要梅花墓众司查使,罢免了你不成?多少人盯着呢,青峦宫这一层,还是我去吧。”
郎莞自知言重了些,但此时有些焦头烂额,也顾不得许多。
郎莞:“愿梅花墓没有找到证据,而今他们无凭据已经缉拿了张踏和邬明尧,巡查刑审不会空穴来风,你刚刚接管梅花墓,主公不好回护。”
祁芙:“明源这个执杖,刚刚上任,张踏与二哥不啻兄弟,还请主母尽力留张踏一条性命。”
郎莞:“这个时候,你还能为他说一句,可见亲厚。”
祁芙:“孩儿不敢言谢,惟命便是。”
说罢各自着手去办。
祁琳悄悄入不年亭后,日夜加紧救治调息,今次发病尤其的严重,琰公也是几个日夜下来不眠不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