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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炎炎，官道上烟尘弥漫。

往来的行人中，有一大一小两人走在路上，大的是个年轻书生，面容白净，一身青衫洗得发白，他左手牵着一个小女孩，小女孩边走边跳，湛青色的裙摆高高扬起。

“爹爹，我累了，要背”

小女孩伸出双手，娇憨地看着书生，圆溜溜的黑眼珠显得十分有灵气。

“好……上来”

书生蹲下身子，等小女孩抱稳之后，一下子背了起来。

“青青，你知道我们要去哪里吗？”

“爹爹说过，是金陵”

青青搂住了书生的脖子，肉嘟嘟的小脸蛋埋在宽阔的脊背上不住地蹭，奶声奶气地问道：“爹爹，二狗，小丫他们都有娘亲，我娘在哪呀？”

“……”

书生，也就是吕无病，沉默了一会儿，把背后的小团团往上托了托。

“娘亲去一个很远的地方了，要过几年才……”

“娘是死了吗”

青青的声音闷闷的。

“闺女，有时候懂得太多，也不是好事啊”

吕无病脸上现出苦笑，这孩子才出生半个月，就已经长成了七八岁的模样，堪称度日如年，幸好长到这般身量后，就定了下来，不然他还真担心这孩子是不是只有三个月寿命。

而且，才半个月大，没人教她，也不知道她从哪懂得这些东西，鬼精鬼灵的，谁都蒙不住她。

吕无病给她取了个名字，吕青雀，小名青青。

“哼，爹爹坏”

青青举起小拳头，锤了一下吕无病的肩膀。

吕无病只觉得肩膀处传来一股巨力，忍不住身形一歪，而后脚下连踩几步卸力，每一步都在千人万人踩过的坚实路面上，留下一个深过脚背的脚印。

轻灵飞身术，香象渡河。

嘈杂的官道上蓦地响起一阵闷响，像是骑兵过路时，战马踢踏的声音，路上行人纷纷转头四顾，生怕冲撞了战马。

“青青，你能不能心疼下你爹，下手轻点，这都第五双了”

吕无病叹了口气，脚底板滚烫的触感，让他知道，自己这双鞋，又报废了。

“略略略”

青青吐了下舌头，眼睛里满是狡黠。

不愧是天地不容的尸胎，还没长成，这一身蛮力，便跟她娘一样霸道，这闺女，养起来废鞋。

黄府的怪事解决之后，吕无病从官府领了一千两银子，但都被他分给遭荫尸所害的人家了，虽然不能让死者复生，但他还是要去尽量弥补。

而莱阳县也不适合他们再待下去，正好城隍庙里的老鬼之前托他去金陵送一封信，父女二人便启程赶往金陵。

从莱阳到金陵，有三百余里，吕无病身上只有十几两银子，连匹骡子都舍不得买，所幸青青也不是普通孩童，父女二人便步行赶路。

这天，走了十几里路，终于看到一座茅草搭的凉棚，棚里还有个老汉在卖茶水。

正好中午，父女俩便进去躲躲凉。

“老丈，来壶茶”

吕无病背着女儿，进去找一桌坐下，青青麻溜地从背上滑下。

不一会儿，一个白发老汉端着茶壶过来了。

“老丈，这儿离金陵，还有多远啊？”

“客官，这您可问着我了，小老儿就在这一亩三分地讨生活，还真没去过这么远的地方”

老汉摇了摇头，见眼前这小女孩一双透亮的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自己，心中不由升起怜爱之情，又道：“要不，我帮您问问，过路的客人兴许有知道的。”

“有劳老丈了”

吕无病在桌下捏捏青青的手，暗示她做得好。

这一路上兜兜转转，他手上的那张地图形同虚设，基本上全靠着青青问路，而他这张脸，冷眉冷眼的，也就对着青青能够笑出来。

就在两人做小动作的时候，一个尖尖的声音传了过来。

“这位兄台，可是要去金陵呀”

一个下巴尖刻，面白无须的中年书生走了过来，身后跟一个灰衣书僮，这书生直接在吕无病对面坐下，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碗茶水。

“正是，兄台有何指教”

吕无病抬碗虚敬一下，这茶水入口苦涩，咽有回甘，一碗下去满头虚汗，实在是解暑妙品。

青青在一边小口啜着，眼神警惕地看着搭讪这人。

“那就太巧了，在下正好要去金陵探亲，路途遥远，生怕遇到强人野兽，不如我们结伴同行，也好有个照应”

中年书生把折扇往手上一拍，作出一副惊喜的样子。

不等吕无病回答，又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