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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采河那天问她，愿不愿随他走。这恐怕是最后的机会了。

绿萝怔了半天，瞧着天空那半片孤零零的月亮，留了满脸眼泪。

她说，“如果可以，我只愿回梧州。”

千算万算，却始终没算到，她同他走后会遇上一场兵乱，那场兵乱伴随着一场瘟疫，将她的梦毁的体无完肤。

江采河死于那场兵乱后的瘟疫，至死也没说是何人要他来接她，最后只留了句话，只说一切都只是心甘情愿。

他们那时候刚刚走过他的故乡长虞，渡过一条长河就可以到梧州。

那场兵乱阻止了她回去的进程，她被江采河护得紧，为了不让她受一点伤，将她乔装藏着走了千里路后，在那长虞等了小半月，兵乱之祸被灭后，那地起了场瘟疫。

她日日躲在屋里，不清楚他已经染了瘟疫，后来江采河日日不要她靠近，话也少了很多，每每跟他说话总是背过去，她起初疑惑他是厌烦了她，后来才发现他不对劲，他却直接下了迷药，等绿萝醒了的时候已经在一叶舟船上了，那船夫说是受人之托送她回梧州。

绿萝只觉难过心痛，拼了命地要那船夫掉头回去，回到长虞的时候，江采河已经快要死了，她匆忙越过昏沉沉的光线，只看见被麻衣包裹着的人，满脸的红痕，原本柔和的脸色还是柔和，眼神不变分毫，见到她却慌张了，直苦笑，“你怎么回来了，你若不走，就回不去了……”

绿萝一边咒骂，一边流着眼泪，抱着他不肯撒手。

上天有时候总是这样无情，等绿萝苦苦寻医找法熬着的第四日时，江采河死了，死前他满足而淡然，眼神对这世间毫无留恋，只留了一句话，要她不要挂怀。

她痛哭着，只觉心肝脾肺都被撕扯，无法呼吸，却又不得不呼吸，想要哭泣，却觉得眼泪被流干了一般，最后只有嘶哑的嗓音。

最后一场官兵来处理瘟疫的时候，要拖走他的尸体火葬，绿萝紧紧抱着那具尸体不肯撒手，内心无边苦楚难言，只觉得这是她对他最后的慰籍，可是谁能抗过这些人强制的撕扯推拉，她被死死扒开的时候，她感觉自己的呼吸要静止了，世界归零了一般，刹那都变得昏暗……

后来何柘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经七天没有吃饭没有合眼，那夜只说要守江采河的头七，任别人劝说强制都没有动静，直愣愣地抱着怀里新刻的排位，眼里通红却流不出眼泪。

那些人见到她的时候，只说这是个疯婆子，好好地姑娘为了个死去的亡夫硬生生地疯了。

何柘不过也是处理公务时，碰巧就瞧见了所为名声远扬的疯婆娘，知道这人不过是自己遗落的妻。

他见了她终究于心不忍，也难得的温柔对她，始终不提那件被外人传的沸沸扬扬的事。

她直言，“放我回梧州吧。”

他们耗了三天，他终究是含着复杂的情绪，将她硬生生拖回了浙安。

…………

这个梦到了这里……就结束了，绿萝醒来的时候，心底确实是难以言说的惆怅，看向窗前缕缕投来的微光，只觉得暗淡。

抬眼看上那铜镜时候，那青黑阴影少了些许，她唤了声道，“浓秀……那本经书哪里去了”

黯然下不由得神伤，终究是流了两行眼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