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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保护少夫人的猫

作品:《 美人病抱寒霜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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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天色尚早临江城的大街小巷却静悄悄的。

春天悄然而至,巷子里的老枝都渐渐生发了新芽,可寒风一阵紧似一阵,依旧彻骨地冷。魏殳早年在诏狱酷吏手中受尽刑求,病根早已缠绵入骨最是怕冷。

旧氅很薄,轻烟一样拢在魏殳瘦削单薄的肩头。他随意拢了拢披氅从怀中摸出一张拜帖就着金灿灿的阳光端详着帖尾横不平竖不直的“生昭再拜顿首,敬颂春安”迟疑着想撕,许久之后叹了口气终是将这封写得不堪入目的拜帖收回袖里。

橘猫吃饱喝足懒洋洋地走在后面踏过满地的碎叶枯枝,悄无声息跟着他。

魏殳绕过临江城高高矮矮的门楼牌坊,刚一拐进东华街西侧的子规胡同骤然停住了脚步。

叮泠泠。

远处飘来一阵雨雾一样的铃铎声又听扑棱棱一阵羽翼翻飞之响几只乌鸫啸叫着掠过晴空,歇在对面东华街高高的山墙黛瓦上。

冷冷清清的胡同里,寒风擦着墙垣簌簌地响。几片枯叶从枝头飘落,不远处的巷子里,逆光站着一位身长玉立的青年。

银衣,银袍,竹斗笠斗笠的阴影斜斜向下,勾出那人惨白一片、圆滑拙重的下巴。

魏殳蹙起眉,掩在披氅下的左手,悄悄按上了饮冰剑。

那人的身影微微一晃,似乎笑了,又似乎没有银衣人披着灿烂的金霞,华贵的鱼鳞云纹靴踏碎满地的枯枝败叶和广红褙纸,一步步朝他走来。

嘎吱,嘎吱,嘎吱。

跫音极轻,极稳。

所过之处,旋飞的落叶倏忽一顿,转瞬之后,又寸寸化为齑粉。

魏殳猛地扣上玉剑彘,屏息凝神,一瞬不瞬地打量着来客。

气息内敛,蕴放自如想来此人的武功,早已臻于化境。

那人斜长的影子打在子规胡同斑驳剥落的粉墙上,只一瞬的功夫,满地黄叶扑簌簌旋飞,斗笠人并指成刀,挟风雷之势,朝魏殳面门直直袭来!

铛!

饮冰呛然出鞘,只听一阵金铁交鸣之声,霜刃与猝然出鞘的鸳刀狠狠撞在一处。一阵磅礴的劲力顺着两刃相击处汹涌而出,拂起魏殳的长发。

“阁下何故拦我。”

斗笠人不言,不动,下颌惨白如敷粉,紧扣于左手的一把鸳刀在寒风中微微颤抖,像是在竭力压抑着什么天崩地坼般可怖的情绪。

“少”

魏殳直觉不对劲,右手使了巧劲一推一挽,饮冰薄薄的剑刃在深巷抖出一阵悠远的龙吟,弹指之间,七剑齐出,无数冰冷的霜花翻涌着刺向银袍人压低的竹笠。

噗地一声轻响,斗笠应声劈落。

竹篾在寒风中四散纷飞,银袍人兀自岿然不动,魏殳紧紧盯着那人遮掩的面目,双眸瞳孔一缩,又倏地放大。

这斗笠之下藏着的,竟不是一张活人的脸

白惨惨的敷粉,红若丹砂的靥,两道细眉哀哀下耷,铜铃大的双眸含嗔带睇,似哭似笑地望着他,赫然是一张文丑的假面。

魏殳骇了一跳,不由倒退半步。

空巷中的落叶在靴下吱嘎一响,那人像是受惊般横搠鸳刀,噌地一声,文丑背后另一把鸯刀凌空出鞘,稳稳落入那人右手掌心。

银衣,银袍,鸳鸯刀。

是岑溪。

魏殳心跳如鼓,扣着饮冰剑的掌心微微沁汗。那面色惨白的文丑怪人踉跄着朝他走近一步,双手颤抖着,将双刀奉上,单膝跪地,呢喃般开口:

“少主人,您不认得我了么?”

魏殳抿起唇,挑剑将那双刀击落。那人呆呆地望着滚落污泥枯叶堆里的一对宝刀,忽而明白了什么,疯了似的仰天大笑:

“好,好。你肯保他,却要杀我!”

他霍然起身,一把扯下文丑面具,狠狠砸在地上。那十两纹银买来的东西在空巷冷硬的青砖上砸开一道长长的裂痕,滚了滚,埋入枯叶里。

有什么东西像是被一并丢弃了,岑照我面含怒煞,慢慢回过身,金灿灿的阳光描摹过他俊逸无双的面容,那光影随着风中摇曳的枯枝微微一晃,在他温柔雅致的眉梢,烙下一痕冷厉狰狞的刀疤。

“岑溪。”

“你还认得我?阿鹤,你还认我这个哥哥?”

魏殳无意与岑照我对峙,手中的饮冰缓缓垂落。他迟疑地望着来人,沉声道:“你变了很多。从前的岑溪,不是这个样子的。”

“变?”岑照我轻笑一声,目光极温柔地抚过魏殳的面容,话音倏然变冷,“我变了,不错。可我的少主人您,也变了。”

魏殳蹙起眉,岂料岑照我竟合掌击地,滚滚气浪拍得鸳鸯双刀应势弹起。魏殳旋即横剑相搠,岑照我的目光甫一触上饮冰,瞬间变得怒不可遏。他使了十成十的功力,双刀猛地一剪,震得魏殳气血翻涌,右手虎口一阵酸麻。

一滴血沿着崩裂的疮口缓缓向下,滑入饮冰的血槽,答地一声,落在青石砖上。

“阿鹤,你的剑在发抖。那些年公爷亲授你的武艺,都吃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住口!”

魏殳冷冷地盯着岑照我,一字一顿道:“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教。”

岑照我的目光一寸寸从魏殳眉梢滑至颈项,魏殳直如被毒蛇冰冷的信子舐过,被他看得几乎脊背生寒。

“少主人,我全都看见了。”

魏殳不解其意,不耐烦地看着岑照我,冷声喝问:“香积寺山道十名黑衣刺客,是不是你布的局?岑溪,你同这拜火教究竟什么关系?”

“呵,果然。阿鹤,你竟将弹梅落雪教给他了?一个浑身沾满血腥的、肮脏龌龊的贱种,他有什么资格碰饮冰录不世的绝学!”

“少主人,您太让我失望了。那温恪给你许了什么好处,让你这样偏帮他!”

岑照我怒火中烧,望着魏殳手中那柄至公至允的宝剑。这分明是魏远游为数不多的遗物,如今竟为一个奸邪卑鄙的仇敌之子,将那湛若霜雪的剑刃,对准他一个忠心耿耿的旧臣。

“我看见了,我全都看见了!”

岑照我周身陡然迸发出渊渟岳峙般的骇人气势,手下双刀使了十成的功力,毫不留情地劈、削、刺、砍,海浪般的杀招直直向魏殳袭去。

“我看见你赠他桃符,我看见他抱着你!”

“胭脂湖上元夜,多美的月色。你任由他按在地上,揉在怀里,辗转厮磨,肆意轻薄!”

魏殳听得气血翻涌,咬紧了银牙。可右手新伤叠着旧伤,他空有妙至毫巅的剑术,却无气力相继,岑照我功力已臻化境,此时的魏殳,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铛!

鸳鸯刀呛然铮鸣,岑照我面含厉色,磅礴的内力自左手涌出,滚滚气浪同饮冰剑震在一处,魏殳猝不及防,踉跄后退,口中咳出一抹猩红的血。

岑照我愣了愣,似乎没料到魏殳竟虚弱至此。他心中微微一恸,可那点微末的关怀在望见少主人颈间一痕红玉线时,陡然烧作更炽更烈的怒火:

“真没用啊。堂堂云中战神的独子,竟病弱得连剑都握不稳还不如点翠楼里声娇体软的鸳哥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