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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洛返回南苑，深夜，遇见杨恕云独自坐在南苑的屋顶上望天，他今日正好心情愉悦，便也轻轻一跃，坐到这人身边。

“听着长孙殿下的命令，为南山王办差事，封大哥可真是前途不可限量。”

南苑的屋檐高，没了那些树木遮挡，能将南山王府的布局看个大概。封洛从未以这样的视角俯瞰过南山王府。他熟悉南山王府的布防，知道在哪个盲点里藏了武功高强的暗卫，哪条窄路上设下了致人于死地的机关，哪个看似严加看管的地方，其实不过是个幌子罢了。

与往常不同，王府里四处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已过子时亦未歇。

“听说，年初的时候，宏王就住在这里。”当初的宏王是朝廷里风头最盛的王爷，即便他久在江湖，也听说过他原本是角逐储位的最有力人选。岂料，一个早已经板上钉钉，案卷上的灰都有一寸高的衡阳盐税案，突然被翻了出来，将这位不可一世的皇子击溃，沦为阶下囚，与皇位彻底断了干系。

“嗯。”

“传闻，宏王倒台，皆因得罪了南山王而起。”

“先王爷过世，世子继位，百官前来悼念，南城撤去驻军，只余府兵戍卫。宏王被封为宣旨官，代陛下行册封礼。他以传旨为由，带一万亲兵入城，暗地里派出百余名刺客浅入王府，在函谷陈兵三十万，想里应外合覆灭南城。”他看着繁星璀璨的夜空，平静地说着，仿佛只是一件久远的往事。

“后来呢？你们南山王府就这样任人鱼肉？”杨恕云不禁有些失望。他以为南山王府号令十三城，兵强马壮，钱库充盈，与京都那厢分庭抗礼，想不到竟然曾是这样任人宰割的光景。

封洛侧过头，看见杨恕云那副失落的神情，忍不住发笑，继而说道，“宏王的百余名刺客尽数被拿下，在王府的刑室里交代了个干干净净，只是我们秘而不宣，宏王犹疑之下失了动手的先机，只好撤兵。”

杨恕云望向不远处的那座王府，忽然萌生几分敬畏，百余名刺客，不声不响地就被扣下了，其中布置的武力，可见一斑。

“宏王也不过是贪生怕死之辈。”杨恕云嘲笑，堂堂宏王，布置下重重武力，竟被活活吓跑。

“他的选择没错，若是动手，他必死无疑。”封洛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函谷太守一家十三口已被我扣下。”

杨恕云顿时觉得脊背发凉，他想起衡阳盐税案，脱口而出，“狗官王绥当街死于闹市，该不会也是你们的手笔？”

封洛目光沉静地与他对视，未言是否，只是眼底的坚定和静默却让答案呼之欲出。

东苑经过一番整顿，陷入犹如死一般的寂静——东苑百米之外明里暗里增加部署了不少侍卫。

杨恕云忽然觉得自己十分渺小。

天蒙蒙亮，东苑的人起了身，依旧在院子里练剑。

说实话，这套剑法平平无奇，却被他练出了几分精妙之处。

杨恕云站在墙沿上守卫。直等道他收剑归鞘，才翻身下来。

“我的伤好了，说吧，要我做什么事？本公子一言九鼎，等报完恩，就与你再无瓜葛。”他有些厌倦这里的尔虞我诈了。

李慕宸如鹰隼般锐利的眸子直勾勾盯着他，嘴角浮现一抹狡猾的笑意，“本王不信诺，不信契，你随我进来……”

杨恕云走进内屋，见他从后面书柜里翻出一个绛紫的木雕盒子。他轻触机关，只见这盒子应声向两边打开，里面是九宫格，格格放置了丹药瓶。他取了中间那瓶青色的，打开塞子导出一颗黑色的丸子。

“锁心丹，一月一服，助你凝神静气，功力更上层楼。”

“坏处呢？”

“一月一服，若有中断，肠穿肚烂而死。”

杨恕云二话不说，取了丹药吞下，“可以了吧。”

李慕宸点了点头，转身将盒子放好。

“本王要你去办第一件事，当年因叛国获罪的督造奇才阮文涛全家被抄斩，但是我听说他有一私生幼子苟活人间，有消息称他在黎城隐姓埋名，我要你将此人找出，将他带来南城。”

南山王族的族祭开始，众人焚香沐浴一日，次日清晨，钟鼓声一响，众颜氏一族在族长的带领下，以尊卑为次，依序排列，进入宗祠。

乐起，主祭官就位，盥洗，用巾；继而请献官就位，盥洗，用巾；吟唱，跪拜，进樽酒，献果礼……繁冗的仪式下来，众人只得跪立。

今年，是新任南山王继位后的第一次族祭。族祭之后，每年一度的族会便要召开，旨在肃清歪风，各陈族情，其间，成年族人必须禁食。

颜夕身为南山王，自然是不能豁免。

族长将这一年来族中各支所犯之事一一罗列，再次通报一次。最为令人震惊的，便是几日前，处置了颜炳怀一支，将其下狱十年，罚没所有，逐出王族。

颜夕身为族长一言不发，族中人有鉴于此，各自心里都有了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