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史书列豪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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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不见人言代太祖靠清逸候坐稳江山?当下流言不过小人之心,后世史官,总有公正评价。”
闻秩宇难得在那件事之后听她说了这么长的一段话,淡笑道:“你这是真心,还是假意。”
希夷不言,由他自己判断。
他不需要希夷回答,因为他一贯只信自己的判断,他肯放闻横川回岐地,仅是在不想看见他们又股念着旧情不杀他们的情况下做的选择,而且如希夷所说,他已掀不起大浪。
“世人仅看到射卿在外功绩,怎知于臣而言,可全身而退已是从前想不到的奢求。”希夷轻声道。“射卿此职为非常之道,可固万里河山却不能管自身身在何处,强如虞瑾瑜,最终亦是引火烧身,死无葬身之地。”
“陛下允臣所求,于我而言已胜过世间万般,能全身而退如清逸候一般,这射卿做得不算后无来者,至少也是前无古人,不必走虞瑾瑜的老路。恩怨抱负尘埃落定,臣已得了最想要的安稳生活。”
“臣最后用余生为陛下做这最后一件事,但凡臣还活着,岐地,西北,绝不会出半点差池。”
闻秩宇也收敛了外露的情绪,他微微点头,就在希夷要告退之际,闻秩宇问道:“你打算何时辞官?”
希夷沉默一瞬,轻声道:“此事一了,只要符将军牢牢把握杜家军,臣便辞官。”
“朕知道了,如此,你这射卿,也算有始有终。”闻秩宇微微点头,说道。“退下吧。”
他看着那个紫金官服的身影倒步退出去,心想,这该是最后一次了吧。
最后一次的射卿挺身而出,扫清旧朝阻碍,一朝天子一朝臣,这江山完全是他的天下了。
射卿也该彻底消失了。
他想过射卿会消失,没有想过是这么消失的。
......
杜向卓知道自己应早回西北,果然边境传来杜南之“病危”的消息,他刚欲进宫请旨回西北尽孝,府邸便被七言府所围。
一紫一黑二人站在门口,并肩而立,杜向卓是先天,要轻松押解他,只有两个先天。他果然不知何时,已经悄悄恢复了武功。
杜向卓是罪臣之身,私采铁矿,与祸乱国都东临的沈岿同为“三途”孽党,他不会有好下场的,至少东临城受过难的人们都该怒火滔天。
“我在你那日御书房觐见时,就该走了。”杜向卓看向希夷,淡淡道。
“就算你走,你也不会有机会,我尽全力拦住你,仅是想保西北稳固,在你没能杀我,不,在我拿下柳氏之后,你的机会就越来越小,直至消失殆尽。”希夷冷冷看着他,“从我成为射卿之日起,你作为暗部堂主,你的下场就已经注定,从陛下登基之后,旧日的规矩,总要用血洗掉,重新改换。”
“大半年前,你我还不是这般光景。”闻喻二人皆在,加上黑羽卫重弩和缚龙索布下的天罗地网,让杜向卓有了谈话的闲心。“若非蒋斌,你早便死于我与沈岿之手。若汝安城外没有闻横川,你也早就该死了。两度失败,我知晓没法与你刀刀见血,这无形的权力之剑,还是你这射卿更胜一筹。”
“你做的那些事啊,若换了一个人,早死了不知多少次。”抗旨,抗旨,怎会想到她真的如此福大命大。
“我的影子只能随我而动,被我踩在脚下。”希夷淡淡道,这是二人初见时说的,如今成王败寇,胜者断言。“三年前,我也不会想到今日,世间之事总是如此。”
“孑阳,喝吧,喝完后你如何都与我无关了。”希夷淡淡道,她以希夷的身份,称他一声孑阳。身后黑羽卫捧着酒,她亲手调的药,孑阳本以为是毒酒,张狂一笑,也不倒入杯中,仰颈喝下。
不久他感到浑身酥麻发软,真气逸散,站立不稳,那不是毒药,是希夷调的化功散和软筋散。
“你的生死,总要先断罪,才能决定。”尽管他犯的已是死罪,可闻秩宇在乎名声,他要杜向卓光明正大受审,光明正大处决,而非他一上位,便寻着由头诛尽旧臣。
闻秩宇要的是新帝登基,一扫尚武的烈帝遗留的奸臣蛀虫,先除罪恶滔天的柳氏,再废把持朝政争权夺势的政事堂阁老,一改烈帝昏庸,勤政治国。而杜氏,应该是作为柳氏那样祸国的余孽而被铲除,而非新帝为了兵权而诛杀洗牌。
这的确也是后世的评价了,和闻崇正完全不同,闻秩宇如此在意名声。
戚衍上前点了杜向卓的穴道,把他架走,至少射卿大人和王爷交代审判之前最好别让人死了,此案在京城又闹得有些沸沸扬扬,谁也想不到柳氏之事还有后续。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听闻杜向卓所作所为,“毫不知情”的杜老将军气急攻心,中风倒下,边境军心惶惶,但有符舟坐镇,很快便安稳了下来。
不乏一些老将追随杜南之多年,深知杜南之中风中的蹊跷,可请了大夫,仍只能诊断杜南之是中风,他躺在床上瘫着,除了口涎横流,什么也说不出来。
符舟握着兵符,仰望东方繁星。
以往他的性子,若各将不服,他不是喜好争斗之人,不会如此果决,可他昨日强行以东离最年轻的卫将军威名,以及在北地的赫赫战功,站在军前掷地有声的道:“我已见过一次北山之祸,所以纵冒天下之大不韪,符舟也敢拿下这兵符,决不允许西北动荡,给西武可乘之机。待京都圣旨传来,符舟定将兵符交于新任大将军之手!”
被他威严与气魄震慑,军心竟真的稳了下来,他便是这样的名将,尤其如今年轻,更是出鞘的利刃。
可他分明知晓杜南之不是中风,而是中毒,甚至撞见了凶手,他却选择隐瞒下来,选择如此做。
前日夜里,符舟正回望东方观星,却偶然察觉有人在饮食中下毒,他与那人斗了一场,被那人按倒,可却没有被灭口。
那人穿着一身黑,眼神冷厉,一看便知是杀人不眨眼之人,可他发现他后,却只是将他打晕藏在灌木中。
他醒来后,便听闻了杜南之“中风”之事。
符舟不得不仔细的思考,思考究竟什么人要给杜南之下毒,如果是西武奸细,应当把符舟一并杀了,直接毒死杜南之,大举入关;可那日不仅下毒伪装杜南之是中了风,又没杀自己,只可能是东离人。
谁会对杜南之下手呢?派一个人间巅峰的绝顶高手,却只为了让杜南之“中风”。
不论是陛下,还是射卿,他现在做的都是自己最该做的。
“正如您不喜战场也要踏灭胡虏。”符舟看着东方苦笑道。“我不喜官场,却也要开始算计无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