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咋么？咋么又不喊他的名。

生气，生气，好生气。

冲上去，冲上去，一撞。

“喔。”巡逻队队员们再次张大嘴，看着新上任的队长贵子，笔直地往前，不，往树上撞，然后，砰，掉下来。

“这……这……这是……”冬至身边的黑牛打了冷颤。

莫不是，莫不是……

他头一转，见冬至直直地看着他。

立马，他头往另一头一转，学着冬至直直地看着狗娃。

狗娃被黑牛这直直地目光吓住了，他糊里糊涂地跟着一转，直直地看着二牛。

高兴贵子摔在树上的二牛见狗娃转了过来，他也跟着一转，对着喜庆嘿嘿一笑。

喜庆被二牛这一笑笑得发麻，跟着一转，直直地看着张保仔。

张保仔没法子转头，他另一头没人。

他只好直直地看着喜庆。

喜庆见张保仔直直看着他，他心里头又发麻哩，他马上转头看着二牛。

二牛不知咋么一回事，也跟着转过去，看着狗娃。

狗娃见状马上转头看着黑牛。

黑牛又转头看着冬至。

冬至糊涂了，咋么老看着俺。

不成，俺得瞪回去。

冬至恶狠狠地瞪着眼看着黑牛。

黑牛又学着冬至瞪着狗娃，就这样，这帮人，头转过来又转回去，转回去又转过来，转了几个来回，他们没烦，黑影看烦哩。

于是，黑影说出了证明他存在的第二句话，他学着赵婆子叉腰喊：“一群蠢货。”赵婆子：不是俺，俺没有，俺没说。

哈哈，蠢货。

啊哈，蠢货。

嘿嘿，蠢货。

巡逻队队员听见这句话大笑起来，仿佛刚才僵硬着身体的不是他们。

笑着笑着，突然，凄厉地尖叫声从他们喉咙里爆出来，一个个屁滚尿流地往外跑。

“不好，鬼来哩，鬼来哩！”

“鬼打墙，鬼打墙，鬼打墙了！”

“鬼说话了，鬼说话了。”

“鬼娃娃要吃人了，鬼娃娃要吃人了！”

“啊，啊，啊，鬼相公带着鬼娃娃来了，鬼相公带着鬼娃娃来了！”

“闹，闹，闹，闹鬼哩……”

“啊，啊，鬼成精了，鬼成精了……”

梆梆梆，出大事哩，出大事哩，鬼相公他带着鬼娃娃来俺村哩。

梆梆梆，出大事哩，出大事哩，张家村又鬼打墙哩。

梆梆梆，出大事哩，出大事哩，连环杀人案的凶手半夜袭击李家村村民。

梆梆梆，出大事哩，出大事哩，阎王爷带着牛头马面来到了魏家村。

去去去，你这是啥子大事，你是在胡说八道，阎王爷咋么会来阳间？

咋么不能来，这官府跑了犯人还得派差爷追捕呢，这地府掉了几个鬼，阎王爷咋么不能派鬼差把它们给抓，抓回地府。

而，闹得镇上，附近乡村一阵恐慌的黑影则飘回家坐在床边，伸出两只脚踩着脚盆里，让自家娘子给他洗脚。

黑影的脚一遇水，黑雾一丝丝从脚上升起来。

这些黑雾升到空中后转变成一条条黑蛇在墙壁上蠕动着。

元香却似乎看不见。

她的左手按着黑影的双脚，右手捧着水淋在黑影的脚上。

她似乎也没有发现，她的左手插进黑影的肉里。

她也似乎没有发现黑影的脚轻飘飘的，像空盒子，里头没有骨头，也没有血，只有外部像一双人的脚。

元香低着头细细地给黑影洗脚。

她微笑着听黑影说话。

黑影说。

“娘子，我今天又是个有用的男人。”

黑影又说。

“娘子，我今天又是很努力的巡逻。”

“娘子，我在屋子里看见一个阿婆哭得好伤心哩。她说她家的小娘子死了。”

黑影早已忘记他想要对娘子说那间又大又黑的屋子里发生的那些他不太懂的事。

他只记得他要当个有用的男人。

“想要当有用的男人哩，就得做个好男人。”此话来自隔壁的隔壁的隔壁老牛头。

当好男人？那是啥？

黑影想了想，他又想起隔壁的隔壁的隔壁老牛头说，“好男人就得敬老爱幼，知道啥子叫敬老爱幼，就是爱惜俺这么老的老人，满足俺这么个老人的心愿，赶紧给俺生个小孙女，一个白胖胖的小孙女。”

黑影想：阿婆看起来蛮老滴，那就是老人哩。

老人的心愿要满足。

对了，阿婆的心愿是啥子哩？

哦，去衙门，去衙门报案。

黑影桀桀地笑起来，他觉得自个儿真是聪明得很。

黑影接着说。

“娘子，明早，俺要陪阿婆去衙门报案。”

黑影学着周神婆哭丧着脸，“小娘子那家人，太坏，太坏哩。”

很快，黑影又转移话题。

“娘子，今天队长点名了，点了好多人的命，就没点我的名。”

黑影又桀桀地笑。

“娘子，我好生气，队长是故意的，是那种黑了心肠的人，我踹了队长几脚。”

“娘子啊。”黑影低下头一本正经地问，“我的名字是什么？”

脚盆里的水有些凉。

元香将黑影的双脚抱起来用布巾将脚上的水珠擦干净，再将黑影的脚放到床上。

她再抬起头，看着黑影说：“金水。相公，你的名字叫金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