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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缘起(一)

作品:《 男朋友每天都在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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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思远倒是不介意——对她笑,总比在父亲照片前哭完和她要钱来得和蔼。

她道了谢,接过塑料袋,打开。

面用大瓷碗装着,热腾腾冒着白气,大半的汤都洒到了塑料袋里。

要是搁父亲出事前,曲思远绝对是要嫌弃的。

这连月的奔波劳碌却早磨没了她的小脾气,何况今天也真的饿狠了,她端着碗就站山风里吃了起来。

半碗面汤下肚,她才想起来俩大男人都还看着她呢,有些不好意思地冲他们笑了笑。

——这还是她今天第一次笑,满身狼狈,脑袋上还落着不知哪儿飞来的枯草叶。

江远路怔了怔,说了句你慢慢吃,转身往车那边走去。

人落魄的时候,总有些难堪的羞涩。

他是过来人,更见不得原本干净的纸张落入沙尘之中。

曲毅也觉得盯着小姑娘狼吞虎咽有点尴尬,但他还有更挂心的事儿,便厚着脸皮留了下来。

“妹、妹子,你来这儿,是、是打算继续搞开发吗?”

曲思远噎了一下,摇头。

曲毅掩不住失望:“我、我们白鹭山村确实没什么名胜古迹,但、但现在这个地方——曲总请了国家体、体育总、总局航管中心伞类运动部的人来调、调研考察过,还花、花了大钱修路、修整地形、铺设高级草皮……连那几位专家,都说、说这儿办滑翔伞基地,条件得天独厚!如、如果能搞起来,以后肯定是能好、好好发展的。”

曲思远“嗯”了一声,愧疚之余却忍不住想:你们要发展,我和妈妈却是要活命。

他父亲之前如果能谨慎一些,车速如果能慢点……

她是悬在丝上的蚂蚱,只求脱身,哪儿还有高飞远蹦的勇气?

一碗面吃完,曲思远也听完了曲毅磕磕碰碰的自我介绍——

说话结结巴巴的曲毅居然是白鹭村的村主任,也就是俗称的村长,出于发展村子的目的,他不但说服村民委免了曲建设三年的租金,不少审批手续还是他帮忙跑下来的。

如今曲建设意外离世,整个工程都停滞,他当然就希望她家能有人继续接手工程。

曲思远苦笑:“曲村长,你也说我爸前期花了大钱,光给你们修路就花了好几百万,我家现在连住的房子都是亲戚借的,现在还欠着那位小江哥哥三百万……”

她说不下去了,将筷子架在空碗上,带着点歉意问:“这儿有水吗?”

除了把碗洗干净,她还真想不出其他办法,来感谢这顿迟来的午饭。

“不、不用。”曲毅将碗筷抢回来,塞进塑料袋里,“你……你节哀。”

这是今天第二次,有人在节哀之后,便没再另提其他的事情。

曲思远心里暖洋洋的,心里那股歉疚,也更深了一些。

江远路回来时,把后备箱里的巨大伞包也拖了出来,径直往山风吹来的方向走去。

和飞机起降原理一样,滑翔伞也是逆风起飞的。

“今、今天要飞?”曲毅结结巴巴地跟了上去。

曲思远觉得好奇,也远远地跟着。

山风轻柔,不远处橙白相间的风旗飘起一个尾巴,仿佛一条悠闲的小丑鱼。

江远路“嗯”了一声,慢腾腾地拆了伞包,慢腾腾地检查装备,又慢腾腾地穿上防晒衣,给自己戴上全黑的头套、墨镜、帽子、手套。

和他暗沉的护具不同,那伞衣颜色倒是很明快,似红似紫,自左向右渐变成初晨的鱼肚白。

平摊在绿草坪上,与天边被落日余晖映燃着的晚霞交相辉映。

“要体验一下试飞吗?”江远路终于穿戴好了。

曲思远呆了呆,“我吗?”

“是啊。”他掏出手机,切了个保险页面出来,“身份证号码是多少?”

“33……不是,我……”

“号码。”

她犹豫着报了,凑过去,就看到一个购买成功的提交提示。

“戴好帽子。”江远路捡起地上的安全帽递给她,再拿起护具往她小腿上绑。

曲思远有些不好意思,一边试图往后退一边说:“我自己来吧。”

江远路手上蓦然加了力气,握住她小腿:“别动。”

曲思远只好僵着不动,他绑完了护具,又拿戴着手套的手伸手拉了拉她身上的背带,检查了安全挂钩,这才点头:“行了。”

他靠得有些近,连防晒衣拉链上的花纹都清晰可见。

曲思远又想往后退了,他却率先一步退开,绕到了她身后,穿连着伞衣的背带系统。

和伞连接好之后,两人便跟连体婴儿似的走路都绊在一起。

江远路连个提前警示都没有,便示意曲思远往前跑。

伞迎风起来的拉力,他体重的拖累,两相叠加,让曲思远跑得慢得像只蜗牛。

“一直往前,跑不动了,也不要停下来,更不能后退。”

一直快要跑到起飞坪尽头,曲思远才感觉到身后的人似乎也跟着跑了起来,人也终于往她背脊上靠了过来。

眼看就要踏空出山体的那一瞬间,她的脚步停滞了下,被江远路催促:“继续。”

她只好望继续向已经开始向下的缓坡,拼着整个人滚落山脊的风险,抬脚迈了出去。

脚底却没再碰上缓坡,失重感终于来临,她浑身往下一坠,悬空往前飘了出去。

脚下悬空的感觉非常不好,一旦掉下去就是万劫不复。

曲思远下意识仰头,江远路也低头看着她——他整张脸都掩藏在头套、墨镜和安全帽里,完全分辨不出表情,声音倒是很清晰的:“不恐高吧,想拍视频留念吗?”

等飞起来了才问这些,有意义吗?

曲思远在心里吐槽。

江远路问是问了,却没期待她的回答,也没带运动摄影器和自拍杆。他的手拉着操纵带,头顶上的大伞微微倾斜,仿佛一抹自在流动的霞光。

风吹在脸上,轻柔的仿佛无形的触手。

曲思远被湛蓝的天空、自由的伞衣、以及身后温热的躯体所鼓励,再一次低头看向身下。

纷扰尘世、山峦河流全被抛在了底下,只有风声不知疲倦一般响着。

“想喊就喊,想哭就哭出来。”

江远路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不带什么温度,却也没有什么鄙视和不屑。

她张了张嘴巴,喉咙像被堵住了一般。

江远路垂着头看了沉默的女孩一眼,抬头再一次拉动操纵带……

摆荡刚开始的时候,曲思远还尽量控制自己的表情。

可荡着荡着,幅度越来越大不说,整个人也几乎翻了过来。

脚下的山峦和平地都在摇晃,头顶的白云和蓝天也如海波翻滚。

失重的恐惧在这一刻爆发,她不由自主地大喊出声,连日来的委屈、惊惧都在这一刻被释放。

什么责任、什么负担,通通都得让开。

在坠落的人是她,被天风像落叶一样翻卷的人也是她。

在极致的恐惧,竟也有股酣畅淋漓、肆意放飞的痛快。

落地的那一瞬间,她整个人都瘫倒在了身后的江远路身上。

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什么百万债务,在这一刻都顾不上了。

她满脸泪痕,近乎无赖地躺在他身上,破罐子破摔地庆幸:活着,可真好啊!

江远路倒是很淡定,还半拥着她坐起来,帮忙解了背带和护具,问,“站得起来吗?”

曲思远这才勉力撑住草坪,狼狈地点头:“没事,我缓一缓就好了。”

他便解了背带站了起来,自顾自去整理伞衣和护具。

悉悉索索的声音响了很久,曲思远自觉好受多了,抹去眼泪,仰头看向他。

江远路刚摘完安全和墨镜,正揪着头套往上扯。

那俯视的角度,一下子让她回忆起了半空中被支配的恐惧,胃部再次翻腾起来。

江远路脱了头套,见曲思远蹙着眉坐着不动,出于对忘年旧友遗孤的“爱护”,主动弯下腰来拉她——为了显得友好,他还硬挤了点自认为算得上温和的笑意:“这里风景还……”

曲思远被他拽得胃部痉挛,再忍耐不住,冲着那张帅脸“哇”的吐了出来。

江远路那点僵硬的笑容,彻底冻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