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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听得妍磬召唤，姜楚一身红衣翩翩入得园来，其情其态，犹是当日狂放潇洒之姿！

“江湖一浪荡儿见过明王妃，王妃娘娘别来无恙？”

听得姜楚问安，妍磬不禁含疑问道：

“姜公子真是形若游龙，难辨其踪，今日如何有雅兴来我王府一见？”

“大明府原是我生身故土，虽说如今这大明府在明王掌中，可鄙人思乡情切，还是要回来看看不是？指不定没几年功夫，我就抛尸于此，长眠于斯了，也未可知呢！”

妍磬听如斯，不禁淡淡一笑，悠悠回道：

“姜公子还是这般旷达风趣！可公子这番话也未免太过了些！虽说如今是乱世，但以姜公子之大名，以姜公子之大才，寿终正寝风光大葬什么的，自不是难事！如何这会子自贱自轻，偏说什么抛尸于此？姜公子就这般爱说疯话玄话？”

姜楚听得妍磬一番打趣，不禁大笑一阵，脱口回道：

“王妃娘娘也说了如今是乱世！这乱世之中，哪管你名声如何，才气几许？位高如王侯将相者，尚且不能自保，我一区区浪荡墨客，又如何逃得了那冥冥有定的天数呢？王妃娘娘说是与不是？”

“姜公子辩得好！天数冥冥有定，你我皆逃不了！可我爹爹当日毒发暴亡，这又是天数，还是人祸呢？”

听得妍磬忽而话锋一转，问起当日林德年遭人毒害一事，这言语狂放的少年才子终不禁顿了顿，好一阵，他方才切切回道：

“二小姐知道我同那侯世宣私交甚笃，便有心作此一问？二小姐既问了，那我便如实告之！侯世宣虽不是什么大仁大善之君子，即便有些手段却也只对小人，不对圣人？林圣人当日囚于侯府，实乃崇华太后有心安排！而后那曹家孙少爷曹成兴再得秘旨，往林圣人饭食里下毒，更是崇华一手筹谋以兹嫁祸毒杀圣人之滔天骂名！如此宫府算计之事，实不足提！恕鄙人冒犯，林圣人枉死，怪也只怪林圣人他当日名望太重，又不愿归附朝廷！崇华太后为绝如此朝廷大患因而那般行事，虽不齿于人，却又是人之常情！试问江山在手，有几人不愿永享江山？试问权柄在手，又有几人不愿永掌权柄？哪怕江山权柄之下出了个如林圣人这般无权欲无私心之真贤者，他一旦身负威慑庙堂之声威德望，他那声威德望终究会成了误身误族的祸端！”

妍磬听得姜楚一番惶惶感喟，不觉了悟良多豁然开朗，旋即，又不觉忧思尤甚，郁结难平！

她想着：曹成兴满门如何就那般心窄手毒，非要置我林家于死地不可？崇华太后那般大情大性，奈何身居高位，于其心上，终究是权柄为重！祈年他虽几经磨难，却壮心不改，然一旦权势在手，竟又是另一番狠辣作为！

如斯想着，如斯叹着，妍磬竟似明了些许，却又似更平添几分愁绪！好一阵，这明王妃终看着姜楚，压着声音切切问道：

“难不成，世人皆会因时因地而易，总有百般无奈去算计去提防，从而迷了真情真性？”

姜楚听妍磬如斯发问，却只悠悠回道：

“红尘纷繁万象，于万人眼中又何止万种情状，二小姐如今身居王妃之位，只消在这公侯府院之内住上几载，看上几年，何谓真情真性，到时自然清楚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