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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世子可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床褥辅得舒舒服服后，过来推着顾珩，一脸殷勤，“早点歇着，折腾一晚，好好养精蓄锐。”

顾珩耳畔感受到寝房里三个人说话，似乎还不时提到她的名字，本想仔细听听，可发现自己就是无法集中精神。

被齐世子拉到床榻边后，便顺势躺了下去，揭了被子将自己裹住。

容怀瑾与齐世子也没多想，只道顾珩太累了。

顾珩闭上眼，方才一幕慕从眼前掠过，知道她的帐营走水，连齐王都听闻了齐世子的消息，歇在临近帐营的容霁不可能不知道，可他还是没有出现……

同时一辰，在朱丹峡皇家园林最顶峰的温泉中，容霁从浴池中出来，水雾迷漫中，挺身立在祭天台上，一张双臂，任夜风扬起广袖，带走身上的一身湿气，直待身上热气全散，方负于身后，广袖如云垂落，随风飘扬，望着山下的营寨。

“母后最后半年的时光是在这里渡过……”

那时，元后的脸被自己烫伤，顺帝将她接到这里，是希望这里温泉能治愈她脸上的疤痕。

成连站在阶下，听了这样的话，心里直打鼓，仰头看着站在朱丹峡之颠的容霁，心里忽上忽下：不会是一时想不开，跳下去吧！

每次七殿下遇到难择之事，都会来这里站一会，但如此慎重，沐浴更衣，用香膏抹身让他感到特别不安，有一种做好后事安排的感觉。

可他不能靠近，这四十阶，顺帝曾经下令，除了七殿下和顺帝外，任何人都不得踏进一步。

因为，元后就是从这里掉下去殒命，没人知道是失足，还是她自己跳下去，这四十台阶成了元后人生最后的轨迹，这四十台阶也成了顺帝不能触碰的底线。

以致这么多年，没有人打扫过、清理过，每一个台阶都布满了青苔，因为岁月，那铺着云母石的地板都被厚厚的枯叶所铺，如同山间泥泞的小路。

“殿下，天快亮了，怕是皇上明日会传召，殿下请移步。”

容霁转身，眼中再无流恋，他目光看向天空，薄云蔽月，天地间万物皆笼着淡淡的银辉。

他仿佛看到白衣红裙的顾珩对着他扬嘴一笑，一转身，就纵身跳下，他闭了闭眼，淡淡道：“也罢！”

成连堵塞在胸口的最后一口忐忑气息，终于咽了下去。

他虽然不知道，七殿下怎么会半夜三更跑这里来沐浴，又在这里站了大半宿，但他从七殿下的眼神里看出，他终于选择放弃顾珩。

此时，他真的很想扛着胜利的大旗，朝天呐喊：抬得起，放得下，这才是男子汉大丈夫！

容霁下了山，尚未到达营中，莫总管急急迎了上来，“七殿下，皇上急召，请您移步。”

容霁蹙眉，眸光带着探询看向莫总管。

莫总管忙解释道：“寅时初，有西北的守将送来的八百里加急，皇上看了，当场就呕了血，珍妃要传太医，皇上不让，只让奴才来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