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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更深。

月光悄悄移动，不再照着明候坚毅的脸庞，转而挪到地面，一堆干枯的草，在月光下反射出冷冷的光。

明候说了那句话后，三人都陷入沉默。

一只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老鼠，悄悄的潜过来，寻找吃食。

忆九浮向明候作揖：“侯爷高节，九浮佩服。”

突然发出的声音惊动夜鼠，“哧溜”一声，窜进阴影里。

明候宁愿死，也不愿再查，是因为他不愿此事上达天听，说到底，他敛来的那些钱财，理应充进国库，若再往下，谁能保证，皇帝不会为了追回这笔巨款，勒令士兵们交出钱财？

苏云空不能保证。

忆九浮也不能保证。

其实，忆九浮觉得，皇帝大概做不出直接让士兵们交出钱财的事情，但是，他会加收赋税，以一个合理的借口，把这笔钱聚于国库。

这样一来，不仅士兵的家人们要吐出这些钱，就连无辜的老百姓都会被牵连。

本来西晋的国力就不强，底层百姓一直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若是再加税，无异于要他们的命。

“这算什么高节？本候只是自私，不愿愧对手底下的兵士和那些死去的同胞罢了。”明候垂下头，声音里多了几分苍凉，“你们没带过兵，不知道战场无情，谁也说不好什么时候就会死，不知道死了儿子丈夫的那些人，余生过的有多惨，本候不能，看着他们的家人被活活饿死、冻死，死了，连张草席都没有。”

英雄壮志，可恨难酬！

苏云空看着垂垂明候，虽不能感同身受，却能理解。

以前，他还在部队的时候，不就是，不知道哪一天、哪一个任务、哪一场战斗，就会失去某些朝夕相处的战友。

好在，Z国的军人制度一向好，战死的兄弟们，人虽无，他的妻儿老小却能得到丰厚的抚恤金，不至于幼无所依、老无所养。

但是，死去的人终究回不来，再多的钱，也抚平不了心中的创伤。

“苏兄，可有良策？”忆九浮问。

这是一个好将领，虽然他做了错误的事情，但是他的出发点是好的，忆九浮私心里希望，他至少能活着。

“以一人性命，换十万兵士丰衣足食，这道题，并不难选。”苏云空回答，神色沉重。

若真相大白于众，明候不会死。

但是，他自己选择死。

说是大义也好。私心也罢，他的这种精神，总是高尚的。

忆九浮也明白这个道理，说不出话。

“多谢二位大人。”明候起身，向二人作揖。

二人没有退避，受了这个礼，就意味着做出承诺，他们必定保全十万兵士不受波及。

“侯爷，还有什么话想说么？”忆九浮问。

明候想了想，回答：“我那个儿子，虽然不成器，但毕竟是我的亲骨肉，若二位大人能，还请留他一命，至于，他以后何去何从，就看他的命吧。”

明世子是个典型的纨绔子弟，也不知，此事之后，从天堂跌落地狱，他能否承受的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