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天下熙熙皆为利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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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隗看袁珣沉默不已的样子,心中微微叹了口气。
他从袁珣醉酒献策开始,就知道自己这侄孙是有大才的,在细细关注侄孙平日所为,行商贾立商行富甲洛阳,统游侠闻风奏事,件件事都是让他惊讶的。
而且他发现,这个小家伙心中半点对君父朝纲的敬畏都没有,这样有才智,有手段,而傲气齐天的人,历史上真的不是没有,胜者便是那一统六国的始皇帝嬴政,败者也有那头颅现在还在汉宫中为一酒樽的新帝王莽!
可是这小子矛盾的事情就在这里,明明乃是盛世之权臣,乱世之枭雄的大才之人,心中却是没有一点成就大业的志气……
反而随遇而然,皮皮懒懒,一副下等小民的模样。
有时候袁隗真的想提着袁珣耳朵骂醒他:你要努力读书,竖立贤名,举孝廉为官,要么你当扶汉室于危难之中的周公,要么你当代汉而立的王莽,你倒是动起来啊!你赚了钱,混成黑道大哥,你天天的怎么就开始玩闹了?难道你做这么多就是为了更好的玩?真是气煞人也!
袁珣不知自家叔祖所想,若是知道了,他一定会回答……
……就是为了玩……
可是袁隗语重心长的一番话,袁珣时真的意识到了,乱世中求存,真的就是逆水行舟,不生则死。
他想活下去,而且他有自己想保护的人,他的小妈黄氏,他现在在江夏的妹妹袁馨,疼爱他的叔祖袁隗……恩,虽然那个便宜老爹他真的没什么感情,可是他也不想看到他死啊。
也许是袁珣挣扎的样子触动了袁隗,老人放缓了语气,摸了摸袁珣的脑袋,说道:“乖孙,祖父知道你不愿卷入这浑浊的乱世,祖父何尝愿意让你去争一份生机?老夫也想让你快快乐乐的长大,继承你父爵位,去上几房娇妻美妾,日日逍遥的活下去……可是祖父做不到,祖父为袁氏家主,就要对几千袁氏族人和天下袁氏门生故吏负责,苦了你了。”
袁珣苦笑一下,错的人是他罢了,自他来到这汉末乱世之时,他就应该有这份觉悟,为了自己和身边人不得不争的觉悟,不要说他“有幸”成为袁氏一族的人,就算是一阶平民,难道就能躲过这乱世么?不过是在刀兵之灾上加上为了吃饱穿暖的压力罢了。
是啊,他该醒悟了,他这八年,也算是玩够了,把这时空的人当做NPC,把自己当做一个游戏玩家的这种心态,直到今天被袁隗一记老拳打得粉碎稀烂。
“珣儿明白了,谢谢祖父点醒我。”
袁珣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看向袁隗时,袁隗发现自己这侄孙眼中少了几分轻佻,多了些什么,他也说不上来。
袁隗欣慰的点点头,然后问道:“之前一直不问你的志向,因为老夫知道你性格,此时你通悟了一切,老夫还想问问,吾孙心中之志。”
袁珣笑了,笑的极为坦然,那俊秀的脸上仿佛带着阳光。
“我还是想逍遥的活下去,我其实是挺心软一个人,我还想看着我身边的人,我的亲人好好的活着。倘若未来我有能力,我还想改变一些什么。”
“哦?”袁隗一挑眉,饶有兴趣的问道,“你想改变什么?”
“我啊……我想让我身边的人,我认识的人,都逍遥的活下去。”
袁隗笑了,笑的特别开怀,他扶须仰天笑的眼泪都出来了,然后半晌才笑问道:“你这条路……你可知道有多难?”
“啊!肯定难啊,可是不试试怎么知道呢?”袁珣的笑容越发灿烂了,在床上拱手道:“祖父有何教我?”
袁隗想了想,举起手说道:“两条路,一,本初怂恿何进劝进天子立皇子辩为太子,而你以侍读身份去皇子协身边陪读。”
声东击西么?名为保刘辩,实为以拥立大功保刘协,顺手以弃子抛弃何进,而后袁氏之宰朝政,而袁珣以侍读身份成为天子近臣,续袁氏权柄,甚至……取而代之?
原来如此!
袁珣恍然大悟,他一直不明白袁绍为何在诛杀十常侍后,坚持让董卓入京勤王,原来在灵帝死后,袁绍必须借何进之力铲除十常侍,却又怕何进尾大不掉,成为把持朝政的外戚,干脆以董卓的西凉铁骑入京,以大军之势力压何进,然后拥立刘协,成为霍光第二!
只是袁绍怎么也想不到,现在被称为“忠臣典范”的并州刺史方伯董卓,内里却是一个狼子野心之辈,顺势携大军入京,诱使吕布杀了当时并州刺史丁原,吞并其部,自己行废立之势,一举成为当时割据枭雄势力最大的一方,威震天下!
好计策,可惜认错了人。
而且袁珣对现在的刘氏天下没有好感,是故摇了摇头说道:“要我去扶持当今天子子嗣,还不如杀了我。”
袁隗噗嗤一声笑道:“傲上而悯下,我就知道你不会选第一条路。”说着又伸出了一根手指,“其二,外出游学,累积名望,观望天下,择机入仕,你叔父如果顺利,在诛杀十常侍后,便可顺利登上三公之位,你只需累积足够的贤名,带到你归来之时,便可以顺利入仕,到时候辅佐你叔父成就大业。”
“游学?”袁珣眼中一亮,问道,“去何处游学??”
袁隗摇了摇头道:“颍川书院倒是一个好地方,卧龙胡昭和老夫也有几分情谊,你可入他门下,不过此时老夫故友司马徽正好在颍川书院中水镜书院教书,你可拜入他门下。”
“颍川?”袁珣眼中一亮,颍川在三国时代可是大大的有名,天下谋士十之八九出自颍川。
“司马徽虽不入仕,可是文韬武略也是冠绝颍川的名士,与司马徽一起游学颍川的庞德公更是荆襄有名的隐士,去那里学点东西,以后对你有好处。”
袁珣抓了抓脑袋,疑惑的问道:“水镜先生司马徽?他不是只比我大一岁么?这也能成名士?”
袁隗闻言气笑了,举起拐杖作势欲打:“又在胡说八道,司马徽现年三十有五,乃是老夫忘年之交,何故成了汝等同辈?不学无术当真可怕!”
怪我吗?怪百度!袁珣吓得捂着脑袋缩了缩头。
“那孙儿何时启程?”
袁隗想了想,说道:“待你伤好,便可启程,期间你可交接你商行和游侠势力,还有,回去看看你小娘黄氏,她很担心你,去了颍川,当礼遇颍川大族旬氏,荀爽乃是我的至交好友,你需代我去拜会他,颍川太守李旻乃是我袁氏门生,你也需代我袁氏慰问之。”
“喏……”袁珣一听去颍川要和这么多世家大族的人接触,热情霎时间就褪去一半。有气无力的拱了拱手,“两者取其轻,比起入皇室,还是去颍川游学来的畅快些。”
袁隗哈哈大笑,指着袁珣摇了摇头:“你啊你,就是一匹野马,野性难驯,也罢也罢,你去颍川就是。”说着横拿着手杖,背着双手扬长而去。
袁珣睡了一觉,养伤顺便醒酒,待他醒来,口中干渴难耐,忍不住干咳了一声。
此时,一个莫约十二三岁梳着双平髻,身着白红襦裙,生的娇俏可爱的小丫鬟轻轻推开了门,看到袁珣醒来,慌忙道:“啊,公子,您醒了?”
袁珣点了点头,哑着嗓子道:“袭人吗?我口渴得紧,劳烦你去帮我倒杯水,要凉的。”
袭人本姓花,是司空府门房花伯的孙女,因为一家都入了奴籍,原本是没有名字的,行四而被称为“花四姑娘。
袁珣时常宿于司空府,袁隗便安排花四姑娘到袁珣房间侍奉,袁珣看其娇俏乖巧,又姓花,一时玩心起,便给花四姑娘改名“袭人”。
“啊……那个……好的公子稍等,奴婢这就去!”
袁珣在府内平易近人,因为后世习惯的原因,和下人说话也用“请、劳烦”等字眼,可是一年以来,袭人都不曾习惯,一听之下更加慌张了,出门之时居然让门槛绊了一跤,发出一声娇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