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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启程

作品:《 暖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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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启程

第一更回门礼

马车缓缓停下周亮置好脚蹬。

临下马车,赵锦诺正欲伸手撩起帘栊,阮奕却握住她的手她回眸看他。

他轻声朝她道“阿玉,诸事有我。”

赵锦诺微楞很快嘴角勾了勾。

他牵起她的手,上前撩起帘栊扶她下了马车。

龙凤胎在月牙湖的时候就同阮奕相熟后来回京走动也多见了他二人下马车就涌了上去“姐,姐夫!”

声音里都透着亲厚。

王氏微微拢了拢,心中叹了叹哪里像她的孩子惯来都不同她一条心!

赵江鹤面色如常。

阮奕先携了赵锦诺上前。

“小婿见过岳父岳母。”

“女儿见过父亲,母亲。”

赵江鹤颔首,王氏脸上则是模式化的笑意,“总算把你们盼回来了,回府再说吧。”

今日是赵府的大事阮家是高门阮奕更是如今朝中头角展露最快的年轻一辈,都是旁人眼中炙手可热的香饽饽,赵府外王氏面子上的功夫要做足,总要让旁人看到家和万事兴,也要让旁人知晓赵家和阮家的关系融洽。

阮奕上前,同赵江鹤一道走在前面,两人本就同朝为官。赵江鹤开口,阮奕很快便会意接话。

王氏本是同赵锦诺没有什么话说的,只是回门礼的时候,入府垮门槛,女婿要同岳丈亲厚说话,母亲亦要和女儿亲切话家常。

王氏嘴角扯出一丝亲切,“在阮家可有孝敬公婆?公婆待你可好?”

都是礼数上常用的话。

赵锦诺应道,“女儿谨遵母亲教诲,在家孝敬公婆,爹娘待我亦好。”

她口中的爹娘二字倒是亲厚。

王氏皮笑肉不笑。

双胞胎跟在身后,王氏这里例行公事结束,赵琪便上前挽了赵锦诺的手,赵则之也上前在另一侧。

“母亲,我们先同姐姐去见祖母了!”刚入了赵府,龙凤胎便甩下一句话,牵起赵锦诺就跑。

王氏恼火。

她怎么生出这两个没眼力的!

前方,阮奕正同赵江鹤说着话,就听见龙凤胎的声音,而后便见龙凤胎牵了赵锦诺的手,先往偏厅方向跑去。

阮奕忍不住笑了笑。

阮奕同赵江鹤也不由加快步伐。

赵府不大,老夫人的慈住苑也离得不远。

只是今日孙女,孙女婿回门,有回门的礼数,需在偏厅中执礼,老夫人早前便在偏厅候着了。

周妈妈远远便见他们兄妹三人跑来,折回偏厅中朝老夫人道,“大小姐和姑爷来了。”

老夫人放下茶盏。

今时不同往日,如今这锦诺丫头嫁得好,听说孙女婿的官职都做到儿子之上了,阮奕又素来待锦诺丫头好,那会儿傻的时候就赖着,眼下也听说两人要好,老夫人素来是个见人下菜碟的,如今孙女婿如此,老夫人连带着在心中对赵锦诺的都不一样起来。

还同周妈妈说,早前若不是王氏拦着,她早就将锦诺接回府中了。

周妈妈笑了笑,没有再说话了。

当下,偏厅外的脚步声和说话声传来,老夫人正襟危坐,见进来的人是赵锦诺和龙凤胎三人。

赵锦诺上前,朝老夫人福了福身,“锦诺见过祖母。”

“嗯。”老夫人的声音都比往常和善了许多。

言词之间,阮奕和赵江鹤也一道入内。

“阮奕见过祖母。”阮奕拱手行礼。

老夫人眉开眼笑,就差满意二字写在脸上,“好好好,回来就好了。”

如今阮奕在朝中风头正盛,阮家又是高门邸户,老夫人觉得,指望阮家在朝中帮衬自己儿子和孙子一把,比指望王家要来得好得多。

毕竟早前王氏来府中这么多年,儿子也就做了个乾州知府。但锦诺丫头嫁到阮家,赵家就直接调任京中了。

阮家同王家,在老夫人心中也有了个排位。

当下,赵江鹤和王氏在偏厅中的右侧围落座,阮奕牵了赵锦诺在偏厅的左侧围落座,龙凤胎则站在王氏和赵江鹤身后。

老夫人是长辈,老夫人先开口,问了些他二人新婚后可还阖眸?家中是否顺遂之类?阮奕和赵锦诺依次应声。

而后是赵江鹤问起阮奕朝中之事可否顺利,阮奕挑了几处说,这便是岳父问女婿事业。

最后,再是王氏问赵锦诺在夫家可还习惯之类,赵锦诺也应声,这是母亲问内宅之事。

这些流程走完。

周妈妈吩咐人端了茶水入内,今日,新姑爷要给老夫人,大人和夫人敬茶。阮奕逐一上前,敬茶,领红包,聆听教诲,也一一回应长辈的叮嘱。

等到王氏时,王氏嘱咐,“望你们夫妻阖眸,日后,诸事多照顾锦诺。”

阮奕恭敬应道,“女婿一定照顾好锦诺有女婿在,无人敢欺负锦诺。”

王氏眸间怔了怔。正好阮奕抬眸看她,依旧恭敬有礼,眸间有笑意。

王氏喉间咽了咽,不知阮奕这句是特意,还是她自己多想而生出的错觉,只是阮奕看向他的目光里有笑意,这笑意亦是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王氏也扯出一丝笑意。

赵江鹤上前,此时当有岳父扶女婿起身。

“多谢岳父。”阮奕应声。

赵江鹤看了看他,两人目光相视,赵江鹤温和笑笑,阮奕也笑,两人的笑意里都透着对对方的猜测和揣摩,却又阖眸而安宁。

按礼数,敬茶礼之后当是晌午的团圆饭。但阮奕晨间入宫,回门的时间推迟到到晌午之后,此时用团圆饭的时机不合适,团圆饭要推迟到晚饭时候。

依循常理,应当女眷在一处说话,岳丈和女婿在一处说话,但今日宁远侯在宫中辞行,叶侯在作陪,阮奕还需赶回宫中一趟,等到晚饭时候再折回赵府一道用团圆饭。

这几日行程本就赶,一切随宜。

阮奕一走,家中仿佛回到了从前。

只是老夫人和善了些,王氏因为阮奕先前那个半是警告,半又不是警告的举动,她心中胡乱生了心思,也不怎么吱声了。原本,今日还想着给赵锦诺摆些母亲的谱,借着告诫的话,将这几日的气一并出在赵锦诺身上,阮奕忽然这么一句,王氏倒是憋在了心中。

晚些时候,龙凤胎同赵锦诺一道去了竹清苑。

竹清苑是赵锦诺出嫁前住的地方,虽然住的时日不多,但出嫁后苑中还是保持这早前的面貌,只留了坛坛和小池两个小丫鬟在兼着做日常打扫和维护。

见了她,坛坛和小池都很亲切。当初去阮家,赵锦诺带了宋妈妈,阿燕和海棠,杜鹃走,坛坛和小池本就是王家当初留给赵家的粗使小丫鬟,不便跟着赵锦诺一道,便一直留在赵府中。

十月下旬,京中已陆续有了冬日的意味。

不少人家都换上了冬衣。

赵琪和赵则之的衣裳也是新做的,京中要比早前在乾州更冷,冬衣便要更厚些。

赵琪和赵则之起初都还有些不怎么习惯,慢慢也才适应了。

赵琪叹道,“年关时候还不知多冷呢!”

赵则之问,“姐姐,你同姐夫年关会回家中住几日?”

提及此事,赵锦诺笑了笑,食指放在唇畔,做了个“嘘”声的姿势,悄声道,“千万别告诉旁人,阮奕会带我一道去南顺。”

龙凤胎都拼命捂住嘴,就差尖叫。

幸亏赵锦诺提醒得及时,但明显二人都很兴奋。

先是赵琪道,“姐!姐夫真带你去,姐夫也太好了吧。”

接着是赵则之,“但去一趟南顺要四五月吧,阮家同意吗?”

赵锦诺颔首,“阮奕和爹说了,说是届时会说我去姨母家中了,旁人也不知晓,只是此事隐秘,你们二人也不要同家中说起。”

两人忙不迭点头,都道知晓了。

赵锦诺笑笑。

伸手摸了摸龙凤胎的头。

龙凤胎又说起了近来家中的事,赵锦诺都认真听着,她很喜欢龙凤胎,在家中为数不多的时间里,带给她欢声笑语最多的便是龙凤胎,让她在赵家的记忆凭添了几分斑斓的色彩。

只是日后与龙凤胎在一处的时间只会越来越少,所以才更珍惜同二人在一处的时间。

临末了,赵锦诺饮茶的时候,听赵则之提了一嘴,早几日见爹一人在府中散步,散着散着就哭了,喊着“安安”,赵锦诺握紧茶杯的手顿了顿,赵则之还在问“安安”是谁,赵琪也摇头。

赵锦诺淡声道,“是我娘。”

龙凤胎面面相觑,都噤声了

第二更细思极恐

等晚间,阮奕回了赵府。

一家人在偏厅一道用了饭,有龙凤胎在,这顿饭吃得不会冷清。

阮奕同赵江鹤一处饮酒。

今夜会在赵府留宿,阮奕和赵江鹤都喝了不少,赵锦诺扶他回屋中时,阮奕一头倒在小榻上,叹道,“岳父太能喝。”

遂而想起早前,他与锦诺的婚事,似是也是赵江鹤同爹在酒桌上定下来的,若不是爹喝得稀里糊涂,怕是这桩婚事也没这么容易。

宋妈妈先前在耳房中备好了水,赵锦诺在小榻上,用热毛巾给阮奕擦了擦脸。

阮奕睁眼看她,“阿玉,你有心事?”

他虽喝多得多了些,但她的神色他都看在眼里。

赵锦诺也没瞒他,低声道,“我今日听则之说,前几日大半夜里,爹一人在苑中散步,哭着唤我娘的名字”

阮奕眸间滞了滞,也撑手起身,心中诧异,却没有出声。

赵锦诺沉声道,“一直以来,我都以为爹将我娘忘得差不多了,否则,就算祖母和王氏再不喜欢我,他看在我娘的份上,也不应当将我一人留在新沂庄子上。宋妈妈时常说,我爹是有了王氏就忘了我娘。但突然听则之说起他这样,我越发猜不透我爹对我娘的感情若是还能哭着唤我娘的名字,应当悲恸,那他是心里应当还是有她,既然如此,又为何对我这样我有些想不通透”

阮奕伸手揽她在怀中。

她亦靠在他怀里。

一直以来,她都在刻意规避赵家的事,父亲的事,但并非在她心中没有准则。

赵则之的一句话,是搅乱了她心中的平静,今日是她回门的日子,若是娘亲还在,她出嫁回门自然不是眼下光景。她有些莫名想念起娘亲,尤其,在这个时候。

她就靠在阮奕肩膀上,阮奕都能听到她的呼吸声。

她似是开了话匣子一般,继续道,“很小的时候,我还会想,我爹是不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但到后来,慢慢长大,也慢慢也想通了,没有什么苦衷即便他会哭着唤我娘的名字,许是愧疚,也许是忽然想起了早前身边的旧人”

有一刻,阮奕心中的话险些脱口而出。

但临到出声的时候,又咽回了喉间,想起了早前宴叔叔的告诫,也想起了上一世的时候,有人借着前朝遗孤的身份兴风作浪。

有些话,只能在宴叔叔觉得合适的时候,亲自同她说起。

阮奕揽紧她,柔声道,“阿玉,都是过去的事了”

旁的,他不能说,也不好说。

当年宴叔叔同安平如何,赵江鹤又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他都不知晓,亦没有立场评断是非。

他能做的,就是在她身边,与她遮风挡雨。

护她鬓角无霜。

赵锦诺叹道,“我知道过去了,但有时候真的想不通,他究竟是待我好,还是待我不好?是,全天下的爹娘哪有对自己子女不好的,但他当初怎么那么狠心,我娘病死的时候,他都未让开棺,让我见娘亲最后一面”

“你说什么?”阮奕诧异。

赵锦诺淡声道,“我娘亲病逝,入殓,下葬,宋妈妈本是想让我最后看一样娘亲的,但是爹说我当时哭得太厉害,怕吓倒我,就一直拦着,没让我看娘亲一眼。就是宋妈妈说,她抱着我看,爹都没让。我时常想,若是那时候我看了一眼娘亲,我是否就不会忘了娘亲的模样,就一直清楚记在心中了”

阮奕面色如常,心中却是骇然。

经历了两世,阮奕只觉整件事情的始末越发得奇怪。

且不说赵江鹤与安平的关系如何,若是赵江鹤到眼下还在缅怀安平,不应当会如此待锦诺,将锦诺一人放在庄子上十余年,不管不顾。

而方才锦诺是说,她并未见到安平最后一面。

什么小孩子会怕,在苍月的习俗里,送别娘亲最重要的一环,就是见上最后一面。

赵江鹤心中究竟在害怕什么,不敢让锦诺见安平?

害怕

想到这个词语,阮奕微微怔了怔,害怕赵江鹤有害怕的事情,所以没让锦诺见安平。而后的十余年里,赵江鹤也一直睁一只闭一只眼,仍由王氏将赵锦诺放在庄子上,可是也以为赵江鹤心中有害怕的事情,就像早前没让锦诺见安平最后一面一样?

这其中实在太古怪。

前一世的时候,赵锦诺并未同他说起过这些,他也从未有过,将许多事情的始末窜在一处想过。

而眼下,阮奕忽然眸间全然僵住。

脸色都一片煞白。

若是他也不是为何要回如此想但若是安平是赵江鹤害死的

阮奕心底砰砰跳着,全然无法平静。

他早前也好,宴叔叔早前也好,都认为安平是病死的,但若安平是赵江鹤害死的,便全然解释得通了。

当然,这些都无端猜测,在没有求证之前,没有任何意义。

但若是这些猜测属实,他甚至在想,赵江鹤可是也知晓了宴叔叔和锦诺的关系,甚至是安平的身份?

在上一世的时候,赵江鹤在乱世也步步平稳,但阮家也好,宴叔叔也好,甚是都同如人被人涉及一般,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陷入各种牵连之中,若非熟悉的人

阮奕越发觉得细思极恐。

甚至,他攥紧掌心,眸间忽得黯沉如落进深渊冰窖,上一世锦诺过世,是发生在前朝遗孤一事平息之后的那一年里,那时候赵江鹤在朝中一步一步走得日益平顺,也是在那一年刚擢升左相之位。

那时候的东宫身边可信赖的人很少,大凡些许怀疑的人,东宫都不会用。

上一世他清醒后,也处处都在帮衬赵江鹤,甚至在东宫因苏运良一事对赵江鹤生疑的时候,还是他一力担保,但若赵江鹤真是个城府如此深的人,苏运良一事未必同赵江鹤没有关系。

在任何一段时间里,赵江鹤的每一件事情都似是置身事外。

但每一段权力的更迭,赵江鹤在朝堂上都更进一步。

一个如此滴水不漏的人,若是后来知晓了安平的身份,锦诺的身份,为了保住自己在朝中的地位

阮奕脸色一片惨白,揽紧怀中之人的手都在打颤。

“阿奕”赵锦诺一脸唤了他几声,他才回神。

脸色是鲜有的仓惶,煞白。

“阮奕,你怎么了?”赵锦诺觉得何处不对。

阮奕凝眸看她。此事尚且只是他的猜测,在没想明白和证实之前,轻易说一个字都怕会引起轩然大波。

阮奕敛了眸间颜色,轻声道,“方才酒饮得有些上头了,我先去沐浴。”

“好。”赵锦诺也见他脸色不好。

很久之后,赵锦诺才听到耳房中的水声。

她眸间微微顿了顿,阮奕方才似是有些反常。

上次他这幅模样,还是在容光寺求到那支祸福相依的签时

赵锦诺淡淡垂眸。

阮奕今日在耳房中呆了尤其久,出来的时候,赵锦诺窝在小榻上睡着了。

后日要离京,娘不在京中,家中的事她都要提前处理妥当,一日都未得空闲。

她手中还着一本画图册子,应是早前留在竹清苑中的。

见她睡着,他未吵醒她。

俯身抱她回床榻,也给她掖好被子,熄了夜灯。

她如今已习惯了不点夜灯睡觉,没有夜灯,她夜间其实睡得更好。

阮奕并无睡意,见她睡着。

在苑中一面吹着凉风,一面想早前没有想完的事情。

翌日醒来,赵锦诺才觉一觉睡到了天明。

昨夜似是很早便睡了,也没等到阮奕回屋,眼下,阮奕揽着她,头靠在她肩上,不知是何时睡得。

她一醒,他似是也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