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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水益/文

大门关上，清晰一道‘咔嚓’声后，房子陷入寂静。

唐柚在被窝里转了个身，又转了个身，干脆坐起来。

今天大伙送她回家后，算是庆祝她出院，留下来一起用了餐饭。

热热闹闹的一顿饭，唐柚记得，洪楷喆和马畅两人插科打诨，傅晟一如既往地话少，陈姨一直在帮她夹菜，于素昕好像有什么心事，整顿饭几乎没出声。

但唐柚觉得很舒服，这种感觉就像是跟朋友聚会一样，自由，轻松，她能感受到大家释放的友善。

临走前，傅晟送给她一部旧款手机，让她有事打给他。

颗粒分明的数字按键和功能键，非主流的按键式手机，恰恰是她现在最需要的东西，唐柚从枕头边摸出手机，点来点去，感叹命运真的奇妙，虽然出车祸很倒霉，但因此认识了这些人，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玩了一会儿，她觉得有些渴，便摸索着床头柜起身，拖着伤脚扶着墙，慢慢往外走。

“滴答、滴答……”客厅时钟走动的声音在夜里格外明显，唐柚分辨着声音位置，向着记忆中的餐厅方位走去。

陈姨是个工作能力出色的护工和保姆，家里需要做的事，晚饭后她全部手脚麻利地做完，如果一定要挑不好，唯一一点可能是她不留下来过夜，无法给予她夜间帮忙。

但唐柚觉得，这一点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这么想着，她扶着椅背向饭桌迈步，准备朝陈姨告诉她水壶放置的位置走去，下一秒不知怎么回事，脚一拐，绊到椅脚，整个人重重摔在地上。

“砰砰”两声重响，是她摔倒后椅子又倒的声音，唐柚半晌起不了身，半跪在地，疼得直抽气。

很好，左脚扭伤没好，右脚磕摔一道，一左一右，这下子对称了。

她哼了两声，干脆坐在地上，推开脚边的椅子，听着自己的喘气声，唐柚默了片刻，忽然曲起脚，下颌搁在膝盖上，就这么抱着自己发起了呆。

10岁那年她跟着母亲搬到明州居住，当时可曾想过，下一次再回到这个家，竟然是12年后？

她当然没想过，正如她当年义无反顾跟着姑姑出国，也曾发自内心地想，再也不要回来，不要再见到那个人……可是现在，她不一样回到家乡……不，还是不一样的，至少那人在明州，她在上京，两人永远不会有交集……

夜间宁静，她就这么任由思维放飞，不知过了多久，一道清脆的手机铃声平空响起，唐柚打了个激灵，才反应过来，自己差点睡着了。

她撑着手起身，小心地扶墙往回走，她的脚很疼，眼睛看不见，走得比乌龟还慢，可是打电话的人十分有耐心，响完一遍铃声又响第二遍，像有十万火急的事似的。

最终在第五遍铃声响完之前，唐柚回到卧室床边，摸到手机，按下接听键，“喂，你好？”

对面一片沉默，唐柚有些疑惑，“请问找谁？”

“是我。”男人的声音略低，略带磁性的嗓声像质感醇厚的大提琴音，除了傅晟还能有谁。

唐柚：“傅先生。”

傅晟顿了一下，“还没睡吗？”

唐柚莞尔，转身在床边坐下，笑道：“就算睡了，你打这么多次电话，我也醒了。”

傅晟：“……不好意思，我突然想到，你那边晚上没人，万一有什么事，很麻烦。”

唐柚钻进被窝，给自己盖好被子，“说笑而已，不会啦，我也没什么事。”

傅晟默了片刻，“……如果有事，记得找我。”

唐柚轻笑着，“好，我一定找你。”

互道晚安后，电话挂了，唐柚偏了偏头，最终还是按下心里那阵奇怪的感觉，把手机塞到枕头边，抱着被子，很快睡着了。

唐柚安然入睡，人在都东区另一处豪宅里的傅晟，却迟迟无法入睡。

重新遇见唐柚，是计划中的事，可是任他再密细谋划，也想不到唐柚会出车祸弄成失明的情况，而今看来，她不认识他，虽然陌生客气，但她不讨厌他，就是一个令人惊喜的开始。

傅晟眼中闪着令人心悸的光芒，晃了晃红酒杯，仰头把酒喝光。

随后拿起电话，拨给洪楷喆，催他赶紧把唐柚家邻居的房子买下来。

洪楷喆：“……老板，就算你是老板，也不能强买民宅。”

傅晟：“加钱，问他们开多少价，只要肯开价就行了，不用替我省钱。”

……我心里有一句mmp，不知道当不当讲。

洪楷喆：“好好好，保证完成任务！”

这一晚，傅晟坐在窗边看月亮，从月中看到月落，直到太阳初升，他终于一动，起身换衣服，收拾东西出门，开车上街买了一堆早餐，堂而皇之来到唐柚家。

早晨七点，陈姨准时来到唐柚家时，便吃惊地发现唐柚家门口站着一个人。

“二少爷，你这么早？”

傅晟捏了捏眉心，提醒她，“陈姨，你喊错了。”

陈姨拿出钥匙开门，“没喊错，我喊了你十几年能喊错？放心，唐小姐面前我就会不认识你了。”

傅晟咳了一声。

两人进了房子，陈姨准备去卧室看看唐柚，却见傅晟提着早餐径直往餐厅走去，她想了想，也跟着过去。

餐厅里，昨晚上她离开前摆得整整齐齐的椅子乱了，有一张还倒在地上。

陈姨大吃一惊，“怎么回事？进贼了？”说着就要往卧室走去，傅晟喊住她，若无其事扶好椅子。

“她昨晚出来摔的，一会儿你别说。”

陈姨怀疑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傅晟看着桌子上的水壶，“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