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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保洁张姐的大力宣传下，两公里教堂的教友们纷纷来瞻仰那只显了神迹的大象，竟为动物园又带了波流量。图图凭着西娜的挽留保住了工作，两对大耳朵扇得更勤了。金晶逗他：“你这么厉害，不如每天来搞个大象表演，也能给动物园来个创收？”吓得图图头摇如捣蒜，成语都说出来了：“我们宁死不从，誓死不屈，视死如归！”

开玩笑的。林清和金晶虽被迫成了商人，但动物表演这种违背动物天性的事，从一开始就没有进入过他们的计划中来。

曾有极端的动物保护者抬着直播杆进了园子，站在一个个笼子前，对着手机泪如雨下：“我们这里，本来有茂密的大森林，有清澈的小溪，可现在，里面却没有了动物！这些可怜的动物啊，它们本应该自由自在地生活在森林里，却因为身上美丽的皮毛，被抓到了这一个个小小的笼子里，成了困兽！”“这只美丽的小鹿，它曾经在我家旁边的森林里驻足，在我站立的溪边喝水，我还曾经听到过它嬉水的欢鸣声，如今，它失去了自由，它失去了灵魂！我愿意用我的自由和它交换，我只希望它重新奔跑在这林间，重新绽放笑容！”她哭得梨花带雨，防水妆容丝毫不花，手机那头的点赞数蹭蹭上涨，林清在一旁都看得我见犹怜，直到那只被她称为“美丽的小鹿”的美洲羊驼，因为哭声太吵影响进食，不爽地抬起头，喷了她一脸吐沫。

林清很想向游客解释这些动物的来源，动物园里的动物都是有身份证明的，或是通过正规渠道从国内的养殖场购买（比如不爱开屏的孔雀），或是与其他大型动物园进行了交换（比如喜欢吐口水的羊驼），还有少部分是之前森林公安救助的动物孤儿（比如住在小树屋里的猕猴），而不是某些被害妄想症主播的臆想，认为是工作人员跑到森林里下个扣子给生抓回来的。但更多的时候她发现，解释毫无意义。百度一下就能知道的东西，叫不醒装睡的人。金晶说：“人绝大多数时候，都只相信她想相信的东西。”每到这种时候，金晶都有种看透人生的睿智，充满了饱读羊皮卷的气息。

也许是职业习惯，金晶身上的金丝眼镜和小毒嘴，总让人觉得多少有点高冷。图图曾经委屈巴巴地跟林清抱怨：“小林姐，我觉得小金哥什么都好，就是太冷了，跟他讲话我会紧张，会结巴的。”林清看着金晶驻足欣赏恒温房里的眼镜蛇的背影，心说我也紧张啊，要不是涉及到核心利益，当初我也不想硬把他拉来的。

但其实相处久了，才发现“冷”只是他的保护色，是他拼命想要竖起的“专业化”的外衣，包裹着的是一颗矫情而柔软的灵魂。

林清大概能想象一个一无所有的年轻人在法律界打拼有多难，于是在烧烤摊上，借着滋滋冒油地小黄牛肉，感叹起自己的昆漂经历试图找点话题引起共鸣，金晶听完青菜鸡蛋面和改稿十三次的故事以后，满脸同情地对她说：“你真惨。”

林清说：“难道你不是？很多律师开头都很难的，听说有的连养活自己都很难。大家都是从底层做起来的，跑跑腿啊，熬熬夜啊，打打字啊，差不多的啦！”金晶说：“哦，那是他们。律师这个行业呢，门槛很低的，但不见得每个进来的人都适合。总有些人要被淘汰掉的。这点上其实中美都差不多，不过我在美国读书回国以后，过得还不错。”“美国？”“是的，普渡大学，Purdue Uy，法律硕士。说起来，我可是孙立人将军的校友哦。顺带说一句，我只花五年就做到律所合伙人了，文案林女士。”

这股子云淡风轻的傲气刺激得文案林女士林清恨得牙痒痒：“混得那么好，你还回来干嘛？”金晶放下酒杯，很认真地看了一眼林清：“吹皱一池春水，干卿底事？”

大概是酒壮怂人胆，林清索性跟金晶尬聊起来：“说起来我现在也是你老板，多少干点事吧？之前连你的简历都没看到，现在也算补上了。”说着，林清恶向胆边生，隐秘地挑眉试探起金晶：“事业如此成功的人，青春正盛繁花锦绣时急流勇退，你遇到了什么，情路不顺？”小地方的人，大家都是从小到大听过名姓的，关于金晶的性取向一向是八卦的主要话题，聪明而高傲的男生，永远穿着白衬衣，带着眼镜，跟别的同学保持一米以上的社交距离，从不接受女孩子的情书，仿佛“别人家的孩子”，难免成为话题的中心。加上学习成绩太好，早早地考上名校活在了传说里，说多了，大家也都当了真。精致优雅如他，聪明自持如他，好像选什么路选什么人都不存在太大的不合理性。但长辈未必就能理解这种选择，每次林清老妈逼婚时总会提到金晶，说金律师也很好啊，你们可以试试啊，林清想说负负不得正，人家不想跟我试啊，可总不能说太破，小地方的生活环境，让她不太确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不过此刻攻击金晶感情的事，林清说出口就后悔了，这样戳人伤疤，好像，不太好。

金晶倒是淡定地嗤之以鼻：“你个空窗期长到可以写五年规划的大龄单身女性，竟然来嘲笑我情路不顺？再不顺也比没有路可走的好，不是吗？”

这反击来得太实在，林清一时无言以对。矫情地关心和多余的好奇都洒向了万丈悬崖，金晶从深渊里探出脑袋坦坦荡荡一脸微笑地看着她：文案林女士，感情世界你也输了哦。

趁着林清沮丧地低着头喝酒来掩饰尴尬，金晶又剩勇追穷寇地补了一枪：“啧啧，宛如败犬。”“不过你也别太难过，好好经营事业，你还是可以成为一个有限范围的女王的，比如，在你的动物园里。”图图在一旁看尽了热闹，兴致勃勃地跟金晶说：“小金哥，虽然我听不太懂你们说的话，但这场吵架小林姐好像输了哦。”

金晶欠欠地举杯笑笑说：“小小的成功，不足挂齿。对了，我不是gay，我只是一个优雅的单身男子，虽然情路丰富，但现在空窗期。”说着深深看了一眼林清：“可以安排相亲哦。”

林清开始后悔跟一个身经百战地律师斗嘴了，顺带后悔为什么要大家下班后约着吃烧烤，回家吃饭煲剧睡觉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