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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从外间进来，三两步便向我这边走来。我本来正和阿九聊些闲话，阿九忽然兴奋的扯扯我的袖子。我转过身去，看到那熟悉的眉眼，却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好久未见他，一时他叫我觉得有些陌生起来。他的眼眸深得不见底，好像其实我从来没有读懂过。又想起最近发生的那些事。我越来越觉得殿下变得陌生起来。

我们终于一道入了席，玄菟来的将领也一路由众臣迎到了殿中。此次大箐对扶余大获全胜，天子特开九道宫门并亲自相迎，以示荣宠。我微微垂眸，不敢去看。

我害怕我已经认不出他了。三年未见，午夜梦回中已不是他。边地苦寒，宫中生活又太过奢靡耀眼，我们已变了太多。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那些将领朝着天子行了拜礼，眼见就要退下入席。我忽然有些不舍。当年我们未曾好好到过别，今日或许就是最后一面了，我舍不得就这样仓促地结束。

只是匆匆一瞥，我就可以确认，他并没有赴宴。我知道，只要他出现，我一定可以认出来。纵使容颜沧桑，眉眼之间地那种熟悉感也总能指引我，认出他。他的样子早就刻在心里了，我不可能认不出来。或许是因为事过境迁，他不忍彼此伤怀，或许只是因为他未立卓勋没有资格进入正宴。总之，他一直没有出现。

我初时微微有些失落，而后便也释然。这般也好，免得相顾伤怀，坏了年少嘉梦。

我听见身侧的殿下叹了口气。转过头去，却见他正对着一桌的佳肴伤神。心中一阵波澜起伏。连我自己都忘了，不知什么时候起，宴上我会替殿下布菜，我们就好似相敬的夫妻。可今日，好像我们又回到了最初，我们只是各顾各的，雅正又疏离。只是如今……连秋水也不在了……好像，还不如当年。

散了宴，殿下却跟着我一到回了寝殿。我不明所以。

殿下喊人弄了四盘点心，又要了一小壶碧芳酒，温温柔柔对着我道：“方才宴上瞧你胃口不好，熬到如今怕是有些饿了……”

我不说话，只是默默坐了下来。我的肚子如今长地越发地快起来，吃得很多，再加上方才宴席上意兴阑珊，此刻却有些饿了。

我拿出那封信甩在殿下得眼前。殿下愣了一瞬，展开信看了不过两行，随即皱起眉头又把信收了起来。

我的声调毫无波澜：“秋水留给你的……可怜她到死，还在念着你的好……”

殿下忽然打断我，语气有些不耐：“我没有。我说过，我从没有做那种对不起你的事。”

我有些气恼，不过今日我却不想再同他吵。

殿下也忍住没有再说什么。他伸出手来，理了理我额前的碎发。一个近乎亲昵的举动。

我愣了一瞬，拿起筷子去看那四盘糕点。殿下却先把其中一盘直接拿到了我的面前：“我听人说你爱吃糖糕，便吩咐了他们特意做的。你快尝尝，味道如何？”

那是最普通的糖糕，摆在宫中的团花药玉盘中，十分的不相称。我又看了看另外三碟，里面放的是如意酥、船点、巧酥，都是我从前爱吃的东西。可我却来不及细想，努力压着情绪：“你……见过他了？”

“是。”殿下的声音淡淡的。

“他……”我有些无措，一时不知如何开口。我想确认他是否安泰，可我却无法开口问如今的殿下。

殿下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上了酒，仰头饮尽了，如此反复。我瞧他喝的已经有些微醉了，刚想着劝一劝。殿下却突然对着我说道：“忘了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