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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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宅一片大乱,林老爷和林夫人在房子旁边,满脸惊惧又悲痛的看着面前嚣张的烈火,林夫人偷偷抹着眼泪,等林清悦赶到时整片房子已烧的差不多了。
那是小昕住的地方。
她直直的盯着房门,瘦小的身体在风中微微颤抖,如同坠入冰窟,心口仿佛被塞了团棉花将其裹得严严实实,一片静止,她的面容惨白,无声的泪划落,又被秋风嘲笑的吹走,她想喊出点什么,却哑了般发不出丁点声音。
不过,这才刚刚开始。
林清悦的眼中只有那被裹着红火的门框,好像希望能从那看出个人来,四周静音般不在有任何声音进入她的耳朵,而被人猛的拉走时,只觉的漆黑天地和火红的房架交替旋转,一片混浊。
然后眼前就不见了红光,感官也重新回来,这时她才发现耳朵里全是尖叫,那是什么声音啊,充满了害怕和绝望,如同困在阿鼻中的阴魂,祈求给予光明。
戏幕打开,一场可怖的杀人游戏上台。
风笑的极其阴深,推波助澜般贯彻每个人的耳朵,将恐惧传播到每个人冰凉的心里,还拂动火舌扩展到所有房间,熊熊烈火围绕着这一屠戮场,讥笑的看着这些渺小的人们,奔跑,逃窜,无助的哭泣,血流满地。
林清悦茫然的看着红光下的林宅,她看到爹娘倒在了血泊里,手朝着自己,看到面前的晨珠紧护着自己,而她的衣服确是鲜红的,看到了李婶靠着廊柱,股股热血流往花园,最后她看到了杨北昕。
这时她才发现自己是趴在地上的,而胸口处的剧痛刺的她浑身僵直,好像力气被吸走,发不出声音,连呼吸都是一件困难的事,而远处的那人还是如平常一样,风姿淡然,纤尘不染,仿若是这个世界之外的人,这所有的脏乱、鲜血、声音都不会碰到他。
她有那么一丝的高兴,刚才还以为他死了呢。
可她接着发现,他面前的所有人都围绕着他而跪,谦卑微小,将他捧得更加尊贵。
她觉得胸口更痛了,那种痛要比刚才强烈十倍,痛的不能自已,可她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想了,却是怎么都不肯休息。
她觉得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了,她体味到前所未有的感觉,内心涌入一团团的火,不停的燃烧,烫的心很疼,可她发现她在生气,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气的她都有力气握紧了双拳,都不知道自己将那人盯得有多紧,这幅样子浑然是个厉鬼。
她不受控制的想到了很多,好像又明白了些什么,就是这些让她变得如此生气。
她想到爹娘的对话,曾经很多次都有怀疑过这人的身份,很多次都猜想过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只不过从未在意过。
她又想起萧煜说的话,这是片什么海?
这片海,掉下去就是尸骨无存。
杨北昕看了过来,他走一步那些人便挪动一步,他走两步那些人便挪动两步,就这样杨北昕终于注意到滚滚红光中那双染满鲜血的眼睛。
林清悦觉得自己的力气越来越少了,只是心却越来越疼,她又感觉好悲凉,双手紧紧扒着地面,她现在希望自己能就这样死了吧,因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也不会太疼了,可为什么还不死呢,到底是在等什么?
她注意到靠过来的人,这让她更难受了,因为那人还是那副样子,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尤带稚气的面容显得冷漠而又吓人,白净的脸蛋映了一层的微红火光,眼神幽黑深不见底,就那么静静的望着自己,唇瓣紧抿着,像是想要亲眼看着自己离开。
他望着林清悦,林清悦也就瞪着他,只不过悲伤内心被层层掩盖,显露出来的却是一双充满了仇恨和杀气的眼睛,到了最后,林清悦意识已经模糊了,眼前也是影影绰绰,唯有那张脸好像还在面前,并且面容越来越奇怪,似在嘲笑,似在得意,似在冷笑,它围绕在自己周围,挥散不掉。
林清悦缓缓的闭上了双眼,将恨藏住,深埋于心,仿若大漠中绿洲的虚影,当你带着喜悦去触碰时,却发现这是老天给你开得玩笑,于是你只能在那片虚影面前绝望的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