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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了。”皇帝终究是笑起来：“不要扰了太后雅兴。”

秋千调好了，杨太后今日特意穿了身清爽衣裳，坐上去试了试，不禁眉开眼笑，脚尖轻促地一点地，便轻盈地荡了起来。

高高的天，习习的风，深碧的叶间是斑驳的秋日，抱香枝头的金黄浓紫送来苦凉的气息，她在这缄默不语的季节里，获得了一点笃定的旷达。

“秀儿，”她笑着唤那撅着嘴的小宫女，“再推高点儿!”

“娘娘…”秀儿明知拦不住，虚劝一声，手上无奈地又加了把力。

西落的日头被翘起的屋檐竭力挑挂着，终究挽留不住了。杨太后下了秋千，门前踟蹰多时的一个小宫人才跑过来，略显生疏地行了个大礼：“禀太后娘娘，之前、之前皇爷来过一回，问起里边在做什么？”

杨太后眉头轻蹙，暗道自己与皇帝之间的暗涌，竟是连这样的小宫人都知晓，有些好笑，又有些懊恼，开口时语调却不显露半分：“若皇帝再经过，就说我有事请他相商。”

她心想，才说起要选秀了，皇帝便来这些宫殿，想是要看看各处陈设布置如何，能否配得上给他看中的新宠居住。

而她终究是割舍不下这鹿鸣宫的，才会辗转反侧数日，又来到这里，还叫人重新修整了秋千架。

这是先皇用心为她修的屋舍，她不能让给那些什么都不懂的小宫嫔。

她一面思索，一面已命人新换了茶点，专等皇帝前来。

皇帝没有拂她的面子。见她坐在前殿，犹道：“这里毕竟久无人住，少了烟火热气，太后当心受凉。”

他还是没有行礼。杨太后却是留心到了此处。

那也无法。她已然下定了决心：“多劳皇帝关心。”伸手示意他入座：“我听闻，年后就有新的秀女入宫了？”

皇帝不禁微眯起眼：“是有这回事。不知太后有什么吩咐，是要添两个伶俐的宫女么？”

杨太后见他不掩戒备，心中也觉无趣，心想，是你说过我有事不妨直言的，那便直言好了：“天和宫的人手已经尽够了。是我贪心，还想要这鹿鸣宫做闲居之所。”

皇帝原没有大肆扩充后宫的打算，又知对杨太后而言，鹿鸣宫显然意义非凡，这要求不是无理取闹，便点头道：“可以。”

杨太后倒不知道他何时这样好说话了。

皇帝看出她的神情，不由啼笑皆非：“太后，朕没有你想的那般不近人情。”

杨太后被他说中心思，顿时有些难为情，又确知自己并非全无过错，便低声道：“那是我小人之心了。”

她罕少如此柔顺，又因得偿所愿，眉间带着喜色，两个梨涡若有还无，盈盈看了皇帝一眼：“天晚了，不打扰皇帝安歇。”方才扶着宫女的手离去了。

皇帝见状，暗恼她不加收敛，定定目送那纤弱的身影片刻，反复思量，却仍是无从否认——心旌神摇的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