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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作品:《 殿下让我还他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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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内廷。

老太师庞甘坐在旁侧,参知政事垂首不语,枢密使左看右看坐立不安。

金吾卫守在暖阁外,常纪进来俯身道:“陛下,侍卫司骑兵都指挥使跪在殿外求见皇上。”

皇上靠在暖榻上,一阵心烦:“叫他跪着。”

“是。”常纪忙应了声,迟疑了下“高大人说有事要同皇上说,十分紧要”

“什么要事又是琰王疑似同襄王一派勾结还是琰王意图谋反有不轨之心?”

皇上沉声道:“不过是给出去了个殿前司,就值得他整日追咬着一个琰王不放!”

若非前几日高继勋信誓旦旦,说已掌握了萧朔有心谋逆的证据皇上也不会不理萧朔所请,令其在殿上分说。

却不想这般笃定的情形竟叫萧朔理据分明地翻了案。

皇上已压了半日的怒意,寒声道:“若能咬出个名堂来也罢了!如今竟反被人家诘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朕要他何用给朕添堵么?!”

常纪不敢多话低了头半跪在地上。

“依臣所见。”一旁参知政事忽然出声“此事只怕未必这般简单。”

皇上倏而转过视线,皱紧了眉。

参知政事坐正慢慢道:“依琰王所供,当时情形,是侍卫司一路追捕琰王与护卫,那贼人反倒趁乱没了踪迹。至于是死是活,是否拿到了那东西,则并不清楚。”

“各执一词罢了。”枢密使皱紧眉,“当时玉英阁内情形,就只有阁内之人清楚,琰王自然能这么说”

“不错,当时阁内情形,外人皆不清楚。”参知政事垂着视线:“故而,琰王可能说醋溜发最快谎,侍卫司也可能说了谎。”

枢密使心下微沉,跟着坐正了,还要再开口辩驳,皇上已沉声道:“一个一个说!”

这几日朝堂纷乱,已扰得人心神不宁,只觉事事蹊跷处处可疑。如今只剩了这几个心腹,竟还吵个不休。

皇上压着烦躁,扫了一眼参知政事:“依你所说,侍卫司竟也有可能不干净?”

参知政事静了片刻,低声道:“皇上切莫忘了大理寺之事。”

皇上被他戳中心头痛处,脸色骤沉,

“大理寺卿跟了皇上这些年,看不出半步错处。论才平庸,论德尔尔,无非断案勉强不出错罢了,任谁也不会生出怀疑。若非景王那日无心一句,我们竟仍一无所查。”

“如今再回头看,这些年大理寺卿所报对诸御史的监察、对朝中官员的弹劾,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

参知政事道:“以此反推,便更叫人不由得想,这些年来,又有多少其实忠于陛下的,却被或发配或流放,或是断送在了暗卫手中”

“好了!”皇上厉声打断,用力按了按眉心,“此事不必再提。”

皇上神色晦暗,眼底变换了半晌,低声喃喃:“侍卫司”

枢密使坐在边上,眼看皇上竟有所动摇,再忍不住:“副相今日翻扯此事,无非是记恨你那学生当年被大理寺卿弹劾,在发配路上一病不起,与侍卫司何干?”

高继勋执掌侍卫司,是军中一脉。如今军中权力分属本就动摇,经不起再生变故。

枢密使不能坐视,急道:“侍卫司忠心皇上,无非办事不力罢了,值得副相这般费尽心思?!”

“提及此事,并非翻扯旧账。”

参知政事眼底沉了沉,又尽数敛下了:“只是侍卫司如今情形,实在与大理寺相似,由不得人不生怀疑。”

“你诘责侍卫司,无非是因为当初与戎狄和谈之事,跳过了你政事堂。”

枢密使咬牙:“你我政见不合,直对枢密院来就是,何必牵扯下属禁军统领!”

参知政事神色冷然:“照大人所说,当年与本相政见不合,冲本相来便是了。为何要与大理寺卿勾连,构陷政事堂?”

枢密使被他驳得面色青白,含怒起身:“你”

“都给朕闭嘴!”

皇上厉声呵斥:“什么时候了,一个个还在这里为了点旧怨私仇,互相攻讦!”

“若非朕当年被压制得太死,难以淘换出得用的人,也不会在今日捉襟见肘,连外人也要拿来借势!”

皇上再压不住火气,语气冰寒:“只你们几个勉强得用,如今竟也在这里各怀心思,攀咬个不停”

参知政事不再开口,起了身,跪下叩首请罪。

枢密使仍觉不安:“陛下!臣”

“都给朕回去闭门思过!”皇上重重拂袖,起身出门,“叫脑子清醒清醒,再来说话!”

“陛下!”

枢密使追了几步,追之不及,眼睁睁看着皇上出了门。

枢密使心中焦迫,再看向一旁安坐的老太师庞甘,急道:“太师,侍卫司与我等素来一体,您就什么都不说吗?!”

“说什么?”

庞甘扫他一眼,慢吞吞道:“琰王受的伤是假的,还是侍卫司朝琰王动手是假的?”

枢密使被问得一愣,无从反驳,急道:“纵然如此,可侍卫司绝非襄王一党!岂容这般平白怀疑”

庞甘起身:“皇上最忌讳官官相护,你若再替侍卫司分辨几句,就不止侍卫司可能是襄王一党了。”

枢密使如遭雷击,怔忡立住。

庞甘不再多说,由内侍扶着,缓步出了内廷。

枢密使立在原地,脸色变了几变,还是咬牙快步出门,上车回了枢密院。

琰王府内,虔国公坐在书房里,喝了一盏茶。

“真是奇了。”

虔国公搁下茶杯:“萧朔去宫里受审,被斥责的是侍卫司,禁闭的又成了参知政事和枢密使”

云琅捧着药碗,笑了笑:“此事倒不奇怪。”

虔国公看了一眼裹得厚厚实实的云琅,索性把手里的暖炉也塞过去:“怎么回事?你给外公说说。”

云琅失笑,踹了下一旁的萧朔:“小王爷”

“他说的太文绉绉,听不懂。”

虔国公皱眉:“一听他拽词就想动拳头,也不知他娘和端王的脾气,怎么生出了这么个书呆子。”

萧朔搁下茶盏,刚要开口:“”

云琅一迭咳了几声,压压嘴角,把萧书呆子王爷往后拦了拦:“前些年,枢密院的几项条陈叫政事堂驳了,两家因为这个结了仇恰好那时候,枢密使同大理寺卿关系不错。”

当初襄王扶持六皇子,杨显佑的身份是摆明了的,大理寺却是步暗棋。

越是平庸无能,反而越不叫人留意。大理寺卿靠这个,竟在皇上眼皮子底下安安生生做了这么些年。

这几年来,依着襄王授意,大理寺卿伪造证据、弹劾了不少朝臣。如今朝中官员或昏聩无能、或明哲保身,与此事只怕也脱不了干系。

云琅尽力挑着老人家能懂的说了,喝了口药:“被弹劾的官员里,就有参知政事最得意的一个学生。”

“此事老夫知道。”虔国公想起来,“参知政事原本还想招他当女婿,两家都已相看下了聘帖,这人就叫大理寺弹劾定罪,发配出京了。”

“不巧的是,此人命短,病亡在了发配的路上。”

云琅点点头:“从这以后,参知政事便同枢密使势同水火。遇到什么事,都要彼此攻讦一番。侍卫司是军中派系,参知政事自然不肯放过。”

“不过今日,还多亏小王爷沉稳。”

云琅有心替萧朔讨些长辈夸赞,扯扯萧朔袖子,一本正经道:“接了当头一锅,临危不乱,转手便砸了侍卫司一个跟头”

虔国公凝神听了半晌,大致领会了,扫了萧朔一眼:“还算有些出息。”

萧朔微怔,起了身要道谢,被云琅眼疾腿快踹中腿弯,不由自主坐回了榻上。

云琅自小极熟练这个,把药碗塞进萧朔手里,笑吟吟挨过去:“这般有出息,您夸夸他。”

“”萧朔按了下额角,将云琅端回来,低声:“不必了。”

云琅置若罔闻,把人扯开,拉了虔国公衣袍:“他这些年都不容易。外公,您夸他一句,就说他做得不错。”

虔国公训惯了这个外孙,一时被云琅扯得不自在,硬声道:“有什么可夸的?他是他爹娘的儿子,本就该”

云琅低声:“外公。”

虔国公一滞,看了看萧朔肖似端王妃的眉宇,静了半晌,伸出手。

云琅旁观萧朔挨揍惯了,下意识一撑榻沿,拦在了萧朔身前。

虔国公:“”

云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