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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工作室又开启忙碌的节奏。

程峰开始心不在焉的想着他早上那阵疑惑，他对她的感觉好像一切都正常，又似乎在悄然无声地变化，苏蔓的事情，让他多年未好过，让他怕了感情的问题，能不碰就不碰，等到无法再拖的年纪时，他应该会听从奶奶的话去相亲，延续香灯。

上次见到苏蔓后才是真真正正的得到释怀，坎是彻彻底底的过了，他的心以前被工作填满，最近无形中，好像多了一个身影，是在那次十五楼会议室就开始的。

六点的时候，程峰难得宣布准时下班，办公室里一阵雀跃，季汝璟早上太早起来了，不用加班可以早点休息，见她昨晚因为下雨降温而萌发打火锅的想法，本想着约她们一起给乔振朗接风，看她一脸疲惫便作罢了。

拎着快餐回到家里，推开门那一瞬间，客厅的灯光亮着，厨房里有动静，猛然心慌，吖的，赵银娴找上门了？

她一个眼疾手快关门，准备往下跑时，有人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喊了她的名字，忽地脚步一顿，自己出现幻听了吗？

这是邹廷远的声音...

可转念一想，他怎么会在自己的家里，所以当门被打开，看到那张温文而雅的脸时，手里的快餐险些掉了。

他怎么会在自己的家里？

邹廷远将她震惊的神情尽收眼里，微微嘴角上扬，低笑了笑，“被吓到了吗？”

这不是废话吗？

季汝璟克制脸上的惊慌，缓和了一下，“你怎么会有我家的钥匙？”

“上次来得时候，看到你门后的备用钥匙，所以...”他脸上带着笑意说道。

还好不是赵银娴，心有余悸的进门，闷头回应哦，请神容易送神难，况且还是不请自来的神，惯性的放包，脱外套，换鞋，见机行事吧！

邹廷远见她进来了，顺手带上门，直劲往厨房走过去，“你先休息一下，很快就有火锅吃了。”

她扶着鞋柜抬头看过去，今天的他宝蓝圆领套头毛衣，黑色的运动长裤，系着黄色的皮卡丘的围裙，长身玉立的，有一种居家生活的岁月静好。

可惜，这种幸福的感觉已经回不到以前。

他这样的打扮八年前，见惯不惯，在一起一年，她被他照顾得无微不至，那个时候的他们，像很多在校大学生一样，生活费不多，但是邹廷远总是可以出奇不意地样样满足她的需求，事事周全，以至于刚分手的半个月，季汝璟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样。

不过，现实很快又把她捏回原本的她，甚至是更意想不到的她。

“你过来帮我弄一下袖子，我手脏。”听他语气有些棘手。

季汝璟觉得自己挺幸运的，至少生命中有他出现，不过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好。”她应了一声。

邹廷远买了好多东西，牛肉，虾，金针菇，香菜...都是打火锅的必备品，此时的他正在处理羊排，他本来就不喜欢那股骚味，季汝璟却独爱那股骚味。

本想凑过去帮他卷袖子，念头一转，她解开他的围巾系带，垂下眼眸说：“你去把手洗干净，我来就可以了。”

“好吧。”

他安静地等着季汝璟帮他拿下围裙，她垫高脚从他脖子拿起围裙带，扬手差点一倒，一只手扶在他的腰上，他能看见她头发的发旋，几缕卷发钻进她的白色T领口处，盖住她钎长白嫩的脖子，伸手一揽着她，拥抱的温度让她没来由想要逃离的颤粟，手忙脚乱的推开他，有些尴尬，“你先出去休息一下，好了我再叫你。”

他微微侧过脸对上她有些错愕的目光，伸手想要帮她捋一捋头发，季汝璟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一样。很快的用手把头发别在耳后，转身打开水龙头清洗羊排。

邹廷远倏地明白，他们之间隔着距离，她有心的想要疏离自己，他不能操之过急，不然心里的小算盘会打错。

火锅已经开了，是鸳鸯锅，一边是羊骨清汤，一边是麻辣鲜香汤，一边清淡寡欲，一边热情似火。

热气缭绕，面面相对，隔着氲氤的雾气，他的脸隐在其中很不真实，很不纯粹。

邹廷远细心地帮她配好酱料，是她以前喜欢的口味，季汝璟道谢接过来，筷子不停地在碟里搅拌，不一样了，八年她连口味都变了，所以很多事情也变了。

神差鬼使的她把羊肉倒了一半在麻辣油锅里，肉片在汤里翻滚着，她神情坚决的等着他的反应。

他神色一如即往的平静，顺手夹起一片羊肉，整个塞进嘴里，没嚼几口便囫囵吞枣地咽下去，很勉强，这一瞬间她的心却如释重负。

“其实也挺好吃的，以前我怎么没有想去尝试。”他在苦笑，在免强自己朝她拉拢，想要再同她契合，换作以前，她会心花怒放，会心疼，可是现在只有苦笑。

年轻的时候，初陷爱情就像步入童话世界，童话的故事结局大抵相同，公主跟王子在城堡里过着快乐幸福的日子。这是一种遐想，他们会不会因为地域不同，爱好不同而吵架，这个无人知晓。

爱情的错觉，让人忽略很多，你不喜欢吃，不吃就好了，你不喜欢我问，不问就好了...

季汝璟微蹙着眉头，认真地说，“不要勉强自己，你之前要我考虑的事情，我想过了，我们适合一别两宽，各自欢喜。”

邹廷远眉心狠狠地抽了一下，面孔沉了下来，漆黑的双瞳泛起冷意，“当年的事情，我不怪你，现在的我除了不能给你名分，其他我都能满足你，包括我这颗心。”

她没有哭，只是眼睛跟鼻头通红，觉得可笑，曾经是真的爱过，真的要用一辈子来赌他那个在花花世界里浮沉的心吗？可笑至极。

“下半辈子，我只想活在阳光下，不想当回孩子，一个大人就应该有一个大人的样子，有担当，有正确认知，不想不停的反复折腾。”

邹廷远叹气，“如果你不想当金丝雀，也可以，我可以开一个工作室挂你的名字，你依然可以发挥自己的才华，我要的不多，只想在我放松的时候有你陪伴。”

“这就是我们的不同。”季汝璟很努力地抑制自己的情绪，忍不住拿话刺他，吸了吸鼻子，接着往下说：“一如当年你妈妈说的，我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你们的世界，爱情是奢侈品，婚姻是一步棋，各玩各的，也是正常现象，养情人更是见惯不怪，你妈妈问过我，能做到心平气和吗？能做到睁一只闭一只眼吗？我记得我当时的回答，相信你不是这样的人。”

她现在终于明白他妈妈带着轻蔑地语气说的那一句话：“到底是年轻人。”

胡乱地抹着眼睛，让自己的声音尽量不带哭腔：“你会爱上我，是觉得我并不是因为你的钱，可还是给你当头一棒，我跟其他女人一样，只要有钱就可以打发了，以你的财力，想知道我这些年在哪里，分分钟的事情，沉默了那么多年，因为你恨我，恨我不够坚定。”谁能想到这种甩支票狗血剧情居然会她身上上演，不过也多亏有这个情节。

季汝璟能感受到邹廷远的情绪，从他用力抿着的嘴唇，从他不再是运筹帷幄的眼神，她说到他的痛点了。

“当年的事，想必你是知道了，我承认是我贪钱，是我违背我们的之间约定，对不起。但如果重来一次选择，我也一定会拿那张支票，你没有我，不会死，甚至还可以更好，我没有你，也不会死，最多就是伤心一段时间，但我哥哥会，至少我用那笔钱换了他半年时间。”说完，她起身走到茶几旁拿出那张卡。

“这个还给你，还有那些礼物我会打包好快递过去还你。”

邹廷远始终沉默，抬头看一下墙角，那一堆纹丝不动的东西，忽然低低地笑一声，直起腰，优雅地夹了一块羊肉放到她碗里，“趁嫩吃，再煮就老了。”

鸳鸯锅里的汤不停地沸腾着，大火催着锅里的食物上下翻滚，一如他们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