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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作品:《 海王说她不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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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敖灼这个事做得实在很光棍,仗着龙身属于一次性设备,下个任务次元就用不上了她自己薅自己真是一点都不带心疼的。虽然拔鳞的时候疼得嗷嗷叫,为此还特意设了好几个结界隔音但是痛过了也就算了比起身体设备那肯定还是保证自己的任务对象活着更重要啊。

毕竟杨二爷状态不佳偏偏还死鸭子嘴硬不肯明说,好家伙,这万一闭关闭到一半没人管没人问的,再嘎嘣一下就地坐化了可怎么办?她上哪儿再捞一个这么糟心的真君??

所以敖灼毫不犹豫地送出了逆鳞结,就相当于给他上个保险了。可问题是她不能告诉二郎真君,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即使被他拒收了也不能解释!

只要她说了,只怕杨戬宁死也不会用。

不过他怎么能死?

起码绝壁不能比她先死啊!

怀揣着如此坚定的职业信仰敖灼抢起盒饭来那叫一个眼疾手快。

杨二爷闭关五十年的时候敖灼正好满了一千六百岁也是她苦追二郎真君的千年纪念日。生活总得有点仪式感嘛,在真君殿外差点蹲成望夫石的龙女拍拍屁股就赶着这个当口儿成功地先把自己送进万丈海牢了。

因为不想糟践东西好歹也是自己身上拔下来的鳞,服刑之前她就把逆鳞结托付给了东海五公主代为保管。

“虽然到了五姐姐手里,就只是一块普通的玉珏了,不过凑活着也能把玩把玩。”

脱下锦衣华服的罪女一身素白她看着泪水涟涟的敖清,一边为她擦去眼泪,一边还能笑着说:“姐姐可要替我收好,毕竟这逆鳞拔了也不能再长了,说不定哪天我还得再贴回去呢。”

那神情鲜活如同往日,不见半点颓丧,明明将要迈入一场无望且无尽的囚禁,却还在没心没肺地说着玩笑。

敖清捧着妹妹塞给她的逆鳞结,一时泪水落得更多。

她知道这是阿灼信她。

剜鳞之痛是何等酷刑?古往今来多少龙族眷侣,情深意笃者不少,恩爱白头者亦不鲜见,赠出逆鳞的却是寥寥无几。

只有她的阿灼高傲又倔强。

追逐千年都没有等来对方的一声“喜欢”,却还是不肯死心,不愿放弃,悄无声息地竟连自己的逆鳞都拔了下来,结出这小小的玉珏。

这分明已经是她所能给出的,最真挚的定情信物了。

那个人却还是没有收下。

所以阿灼自己也不肯要了。

舍不得丢,拿着又伤心,交给别人只怕四海敖氏转眼便能杀上昆仑山,而敖清与她向来亲密,便成了她唯一可以托付之人。

“五姐姐若是想我了,便看看它吧,也是一样的。”

阿灼最后一次握着她的手时,也留下这样一句话。

于是敖清那时就明白了,阿灼大概出不了万丈海牢了。

这才要给她留个念想。

“你为何非要这般执拗”

泪珠润湿五公主柔美的面颊,她紧紧握着阿灼的手不敢放,怕一松开就再也看不见宠爱了千百年的妹妹:“你难道不知道,那郡守为求自己一族的私利,寻了方士擅改龙脉乃是逆天大罪吗?你为何还要私自降雨?”

敖灼歪了歪头,带着些许不以为然道:“纵是如此,也不过就是郡守一人一族之罪,天帝罚的却是十年不得滴雨,那里的老百姓可怎么活?”

“那你呢?”敖清双目通红,已是哭得连眼睛都肿了,哽咽着问她,“阿灼,这一去,你自己要怎么活?”

四海敖氏与天地同寿,天帝降罚的谕旨上却没有写明囚禁的期限,往后漫长无垠的岁月里,阿灼一个人困于凄清破败的海牢之中,她要怎么办?

她要怎么活下去?

何况昔年祖龙身归天道,所留残躯便葬在了归墟谷。对于传承祖龙血脉的敖氏而言,比起万丈海牢,归墟谷本身就是一种莫大的压力,每近一步,便会被血脉源头的力量压制得更狠一分。

这看不到尽头的刑期,阿灼如何熬得过?

敖清双手颤抖,再不敢细想下去。

敖灼却还是笑着的。

她甚至还有余力挨近过来,不管不顾地蹭进敖清的怀里,好像她还是那条尚未成年的,撒个娇卖个乖,就能让素来心软的姐姐纵容地将她抱得更紧些。

“五姐姐别哭呀。”

任性妄为了小半辈子的西海三公主,虽然一身素白,以后也再不能穿上她最爱的红衣了,可弯唇而笑的时候,仍然像是破开暗夜的第一缕晨光。

“惹你伤心,可比私自降雨的罪过还要命。姐姐行行好,求你放过我吧。”

她竟还有心情,挑着捡着说些好听的话来哄她。

敖清抱着似乎浑不把自己当回事的妹妹,不知要拿她怎么办才好。

她想给阿灼多备些东西,海牢凄苦,她怕娇生惯养的西海小公主遭罪一时又想着比起身外之物,不如多输些法力和真气给她,或许能让阿灼过得更好些。

“不然,你把我的龙珠也拿去吧。”

温柔婉约的东海五公主已然是阵脚大乱了,她满心想着怎么帮妹妹撑过刑罚,说着说着便当真要把自己的本命真元逼出来,被敖灼啼笑皆非地急忙按住了。

“世上哪有两颗龙珠的龙?”

敖灼嘴上打趣,眼底却是柔柔软软的一片。她看着多年如一日照拂自己的姐姐,停顿片刻,终于还是笑叹道:“五姐姐,你一向疼我就不要让我放心不下了。”

此去一别,或许再无相见之日。

你要让我放心啊。

未曾吐露的言下之意悠悠传入敖清耳中,她整个人僵在那里,看向微笑着与她作别的妹妹,下一瞬,便再也无法忍耐地痛哭出声。

那是敖清千百年来第一次失态至此。

而第二次是在五百九十三年以后。

突然自归墟谷传出的龙吟痛苦不堪,万丈深海也无法掩盖那摧心蚀骨般的凄厉,其声哀绝,竟瞬间响彻天地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