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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围城第十日。

青心一到，城外军队不管是蛮族还是其他军士都变得纪律严明，战力强大。

城外军队每日操练，与蛮族说笑，赛马、比枪。夜间灯火通明，士兵们唱着淫词艳曲，吵闹着让明荣城送几个姑娘出来。

朱曦飞曾多次偷袭，却每每陷入包围。

即便他是战神转世孤身一人也抵挡不住五万大军的围攻。

褚燕离曾有挖地道出城直取主帅性命的想法，可每夜城楼下营帐都至少千人守夜，他们还在营帐中挖出不少地听用于窃听地下动静以防明荣城挖地道偷袭。

青心的部署面面俱到。

不管是名争还是暗斗，明荣城都毫无机会。

站在城墙上，花翥眺望着远方。青心的白色帐篷分外扎眼，门口悬挂着“青”字大旗。

杨恩业未称帝，牙旗灰蓝色，上书靛蓝色的“杨”字。

而今，牙旗为灰白，上书“郑”字。

杨佑俭登城见这一幕，当即吐血晕厥。

那梦南城已变了天下。

城楼下的人道梦南城而今已改名为大安，麒州改为郑国。杨恩业亲信之一章容夺权称帝并诛杀杨恩业满门。

汀丘司马家族也已降新君。

围困汀丘的蛮族正赶来明荣。

城下之军要求交出杨家最后的血脉、反贼杨佑俭。

过去高高在上的小公子而今成了反贼。

城内人心惶惶。

男子分作两派，以褚燕离、朱曦飞为首，宁死不降。以那日的百夫长张兴为首是另一派，要求将反贼杨佑俭交出换这城中所有人性命。

花翥欲言，城中老者道她女儿家有何资格参与此事。

“小弟时日无多。用我一人换一城人性命，极好。”杨佑俭躺在花翥的床上，气若游丝，手冰凉刺骨。

花翥给炉中添了一把柴，挤出笑脸道切莫胡说。

今日杀了城中马之外的所有动物，她问朱曦飞要了一只信鸽精心熬成汤。杨佑俭喝了两口，吐了三口血。

贺紫羽将还在冬眠的小乌龟小心翼翼放在杨佑俭手心。“坏人来抓小动物时鹏鹏把小龟藏了起来。娘说，乌龟的命很长，哥哥，给你吃，吃了便能长命百岁。”

杨佑俭只能勉强应一声。

花翥将乌龟还给贺紫羽，拉起杨佑俭冰凉的手放入被褥中。

思绪纷乱。

她回忆起驿站的大火，本应出现在驿站大火中丧生的老驿吏和行脚商人，与东方煜乘坐马车甚为招摇地绕着梦南城周边所有地方。

东方煜在驿站那日冒雪去梦南城见了一人，她始终认为东方煜见的是杨恩业。

而今想来，东方煜那日见的极有可能是章容。

司马元璋曾说杨恩业年轻时极为拼搏，年纪大了反而胆量小了不少，可说是温柔，也可说是畏首畏尾。而今麒州许多大事都由杨佑慈定夺。

故而东方煜派青悠连杀三十八人，又将驿站那本该死的两人带来明荣皆是为了制造恐慌，让太守杨恩业心中无底，让杨佑慈离开梦南城，断杨恩业左膀右臂。

而后号令蛮族进攻紫阳关，抽走太守的直属军队，借蛮族之力将其虐杀于紫阳关，围困司马家，让司马家无法相救。

因是夺权，便更要做出正统架势，自然要将杨家杀净。

“大哥，还活着就好了。”杨佑俭的声音越渐微笑。脸色一日比一日惨白。

花翥眸光暗淡，这一刻却也振奋起精神，笑言大公子一定还活着，不定正在招兵买马，不日就能杀回明荣。“届时便可见到哥哥。”

“姐姐……你骗人。”

花翥张口，话在喉口打旋，终是一言不发。轻轻摸着杨佑俭的头。

“姐姐，借用你腰间的小刀。佑俭想留一缕头发给兄长。若姐姐能与兄长相见，还望代交于他。”

踌躇，花翥递出匕首。扶着杨佑俭起身，替他将乱糟糟的头发梳理齐整，理出一缕用黑绳缠好。昨日才磨了刀锋，杨佑俭却无力到割不断一小股头发。

花翥帮他割下。

“多谢。烦劳姐姐替我剁下小手指。”

花翥满脸惊愕。

杨佑俭笑道：“这身子究竟何种状况，小弟心知肚明。这乱世，又有多少人能留具尸首？小弟留下手指骨，若姐姐能见到哥哥，留给哥哥做一个念想。若能寻父兄之墓，烦劳姐姐将那指骨葬于家人身边，也算是团圆。”

花翥忍泪，收好小匕首，柔声道：“莫胡说。你死了，他们也会屠城。”

杨佑俭一阵咳嗽，白帕中又是不少血。

东方煜曾道，凡事要看利益关系。

大军逼降司马家只因整个汀丘的都被控于司马家手中，司马家兵强马壮，人心所向，硬拼不会有好结果。

可这明荣城所剩不过一两千男子，其中还有不少不少老弱病残。有何招降价值？而那围困明荣的两万蛮族，未能破城获取利益便撤军，怎不会满腹怨念？

“姐姐是何意？”

花翥微微吸了一口气，咬住嘴唇，终于道：“他们会屠城。城中女子与城中的财物，便是给蛮族、给士兵的奖励。”

“姐姐，你为何这般胡言？”

“为何蛮族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为何他们不攻城？为了劝降我等？为了节省兵力？城中所有男子，即便把鹏鹏这样的算上也至多两千五百余人。敌方单是弓箭手都三四千人。”

“既然如此，为何他们不攻城？”

“因为”

围城，却不攻城。

像是抓了老鼠的小猫，总是先用各种方式玩耍，直至老鼠遍体鳞伤、气息奄奄后才心满意足然后一点一点吃掉。

很像东方煜的手段。

乱世，需要武将，也需要顶尖的谋士。

难道东方煜与青心合谋？可为何青悠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