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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拉恨不得在内心谴责小叛徒一百遍，但看到红龙委委屈屈地窝在墙角，一副自闭的模样，她还是心软了。

【谁才是你的主人？】诺拉问。

红龙一头朝她撞了过来，差点将她扑倒。

摸了两下瑞德的脑袋，诺拉总算是原谅它了。一人一龙戒备地盯着黑暗神，动作出奇的一致。

“不用这么紧张。”索伽敛眸轻笑，“事实上，我这次来是为了弥补错误。”

诺拉沉默不答。她暂时还不能确定，黑暗神说的“错误”，是指哪一个。

祂得罪她的地方可不少。

“你讨厌那个血族，不是么？”逆着光，黑发青年狭长的碧眸里波光盈盈，“我来帮你……干掉他。”

诺拉唇瓣微张，发出了惊奇的声音：“……哈？”

黑暗神疯起来连自己的化身都杀？不对，眼前这位也是黑暗神的化身之一。

少女的表情让索伽满意地弯起碧眸。

“那我就认为，你同意了。”

诺拉没有回答。

诚然对于黑暗神的化身自相残杀这件事，她是乐意见到的。但若这是为了她，诺拉便只会感到厌倦。

索伽低下头笑了一声，抬手将深黑额发抚至脑后，旋即手按窗棂，纵身跳了下去。

颀长的身影隐没在幽暗夜色当中。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诺拉房间的门便被敲响。

“谁？”少女还眷恋着被窝的温度。

“是我。”门外传来骑士低沉醇厚的声音，“昨天约好了早上一起跑步，诺拉。”

诺拉瞳孔骤缩。

“麻烦稍等我一会儿……神眷者大人。”

一刻钟后。

诺拉换上了便于运动的衬衣、马裤和短靴，出现在别馆的大门口。

早已等在这里的西黎尔含笑垂眸：“只穿这点可不行。”说完，骑士解开了身上的斗篷，披在诺拉的肩头。

诺拉点头道谢，便抓紧时间开始了跑步。今天是考试的日子，等会儿还有的忙。

吸血鬼城市早晨的街道空空荡荡。也无怪乎如此，这个时候是血族们入睡的时间。

诺拉跑在前面，而西黎尔好整以暇地跟在少女的侧后方，哪怕身穿沉重的盔甲，他的姿势仍然优雅随意。

清晨的奥伯斯库拉冷寂寥落。但诺拉却注意到，前方的小巷深处有一道影子一闪而过，那家伙的手中似乎还提着一位少女。

诺拉眸光一动，贴着墙边跟了上去。

在原剧情中，血族之城里也出现了少女失踪案。行凶的就是那位试图召唤恶魔的德怀特·阿尔布莱希特公爵。

少女失踪案发生的当天晚上，这位血族公爵就开始尝试召唤恶魔，结果被正巧碰到的艾莉卡和雷吉诺德阻止了。

让诺拉没想到的是，这次贤者之城的队伍没有因为大雪封山滞留在此，恶魔召唤的事件却也随之提前了。

怕被发现，诺拉不敢跟太近。但巷道间雾气浓重，很快便跟丢了。

情急之下，诺拉取下脖颈间的光明护符，当做灵摆做了一个简单的占卜。

“那边。”少女当即向右拐去。

跟在她身后的西黎尔却眯起了猩红的眼睛。虽然心底因为诺拉使用带有光明神力的物品感到不悦，但西黎尔没有黑暗神那么疯狂，还是压抑住了酸涩的情绪。

他打算也送她一件实用的礼物，这样她就也会时时带在身边。

诺拉跟着神秘人的踪迹，来到了奥布斯库拉的城郊。

建筑越来越少，结霜的苍白树木越来越多，灌木丛里间或夹杂着几声哀切的虫鸣，愈发显得人迹罕至。

诺拉将身形隐藏在一座建筑的束柱后，却注意到不远处的彩色玻璃窗格已经破碎，上面还结着苍白的蛛网。

建筑内侧空无一物，花纹地砖上落满了灰尘，唯有黑暗神的圣像沉寂在阴影当中。可见这一带的建筑早已被废弃了。

那位神秘人就沿着洞开的尖拱形侧门，走进了这座类似于圣堂的建筑当中，来到了神像侧面。那里有一个通往地下的通道，神秘人的身形消失不见。

这时，诺拉心底忽然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如果她再往前，很可能会遇到危险。

身为施法者的诺拉，向来不会忽视这种微妙的直觉。因此少女暗暗记下了这个地方，打算回去准备妥当之后，再来阻止这位血族公爵的阴谋。

根据书中的说法，召唤恶魔的仪式，要到午夜黑暗力量最为强盛的时分才会开始。而现在还是早上。

如果是前世的诺拉，用法术莽上去当然没问题。但她现在这具身体，精神力和魔力都有限，必须精打细算，还要准备施法材料。

于是少女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阴影中，回归了正路。

感觉到西黎尔还跟在她后面，诺拉轻叹了一声：“都被你看到啦。”

“嗯，”骑士微微颔首，“一场有趣的冒险。我只会保证你的安全，不会干涉你的选择。”

“那么，希望你晚上不要过来。”诺拉轻声说道。

西黎尔微怔了一下，“你……”

迷雾之中，红发少女轻轻歪了下头。几缕发丝拂过她白皙昳丽的脸颊，仿佛生在黑暗之中的玫瑰。

她的唇角轻轻弯了一下，但笑意转瞬即逝，恍如错觉：“对我这么没有信心吗？”

在少女清澈的注视之下，战争之主的脸颊久违的有些发烫。

他还记得在回溯时间之前，有一个化身是贤者之城的骑士团长，那时候，她总是摘来清晨的白玫瑰放进他的臂弯，用这样的眸光注视着他，唇角带着迷人而遥远的笑意……

诺拉并没有注意到西黎尔微微泛红的耳尖。她只看到他像个傻子似的点了点头，又忽然反应过来迅速地摇了摇头。

“我相信你。”骑士说道。

这时，前方有三两个血仆结伴从街道上快速穿过。

诺拉这才意识到，已经回到了奥伯斯库拉的主城区。

返回别馆后，西黎尔便在布置考试的事情。诺拉从玫瑰园中的小径穿过，打算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一会。

耳畔传来空灵清冷的声音，还有柔和的拨弦声：“你的美貌/胜过地上的蔷薇/和天上的星辰。”

诺拉回眸，看见如精灵般美丽的吟游诗人，斜倚在花园的围栏上，眼睫微垂，轻声唱出了这古老的歌谣。

这首歌曾在帝国诞生前的各大城邦里广为流传。大概是一位流浪诗人，为了日夜思慕的贵族少女写出的曲调吧。

看着敛眸拨弦的吟游诗人，诺拉忽然觉得刚才那几句诗，用在弗洛伦斯自己身上再合适不过了。

尽管她对他没什么好感，却也不得不承认，一袭白袍、头戴花冠的弗洛伦斯，拨动琴弦的模样着实风雅昳丽，仿佛是一切美好事物的象征。

时间的流速似乎也变得缓慢。

但诺拉还是转身离去，并没有在玫瑰园中久留。

吟游诗人此时恰巧结束了乐曲。他摘下花冠，向少女消失在迷雾深处的背影躬身致意。

*

尽管血族们对白天考试颇有怨言，但在西黎尔这位威严的考官面前，谁也不敢吱声抗议。不过，他们都黑着一对眼圈，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

诺拉代入了一下自己，如果谁让她在半夜的时候考试，大概也不比这几个血族好到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