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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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家褚贞手拿着一颗柠檬,用刻刀小心挑琢表皮,小勺子谨慎地挖空汁肉。
雕着雕着忽然呼吸急促面颊红润他紧咬牙根将柠檬轻轻放下,手迅速地拉开抽屉,拿出一黄纸包,打开后,将里面的散尽数服下。
瘫软在椅子上三五息后,双眼慢慢眯起似醉非醉,只觉飘飘然要往天上去。
稍坐一会儿后俯身端起桌旁烫酒的小红炉倒出一碗碗热酒喝得浑身滚烫,松松垮垮的薄衣服散热虽好也将他喝出了一身汗。
闷闷的脑子一片清明褚贞迷醉地呻吟一声,起身拉门深深吸了一口九月尚有夏日余温的天气,病态白的脸上晕开浓厚的绯红。
幸好脑子还清楚知道不能这么一副喝了酒的样子出门万一被李家发现容易生恶感褚贞只在自家院子里暴走。
走着走着,有人推门而进:“你在做什么谁许你喝酒了!”
来者是一位五官立体的女人,棱角分明,气质刚硬,极具攻击性。
褚贞停都没停,只是换了个方向面对来人,表情瞬间转换为愧疚不安:“阿娘!”热气熏出的水光令他看上去就像是为表弟难过,“我知道我不该喝酒,可是,行弟他死得实在令我难受。大伯还不许我们去报仇。”
女人对于他自认“李家人”的态度并未有一丝不认可,只是生硬地道:“那也不该喝酒,喝酒误事,你和李虹学学,用刺血抄佛经为李路行安抚亡魂。”
“虹姐姐她”
这个举动
褚贞眼睛一亮,觉得自己可以复刻过来。
他母亲似乎想到了一件事,眉心皱出褶皱:“你最近别出门,林稚水来皇城了,出门也记得带我给你的东西。防止他记恨你告状,对你出手。”
褚贞在母亲说话时仍在暴走,听到这话,登时左脚踩右脚,整个人摔了个大马趴,“他来皇城了?!”停顿片刻,迅速把语气改成愤愤不平:“他害了人还敢出现在李家,就是欺负大伯仁厚!”
褚天真漠然:“君子可欺之以方。”
褚贞爬了起来,唉声叹气:“太君子了,行弟在九泉之下,该有多伤心啊。”
褚天真眉头一挑,不置可否。
褚贞亲亲热热挨过去,“阿娘,你能不能再给我点钱?”
褚天真端详他:“你去金光县前,不是才刚给了你一镒黄金?”
褚贞讪笑:“买了一些东西,比较费钱。而且,您也知道,我带了家里的汗血宝马出门,它的草料非常烧钱。”放软了声音,“阿娘,您就再给我一点嘛,我准备去寺里为行弟上香,点长明灯,可是兜里没钱了。”
褚天真摸了摸袖子,“晚上我让人给你送来,钱,我刚给你爹了。”
褚贞皱眉,脱口而出:“他又去赌了?”
褚天真表情不变,平静道:“反正我养得起。”
“这倒是”褚贞撇撇嘴。他们家是巨商之家,由他亲娘做家主,日进斗金都是说少了。
褚贞送走母亲,关上门后,脸上表情忽地一变,低声:“林稚水那家伙怎么会突然来皇城,他不用准备升舍试吗!”
踱步在院中,整个人都有些烦躁,“包公”
文战那一事,谁都知道林稚水有包拯相助,可审阴阳。然而,褚贞开始时并不怵。
林稚水要准备升舍试,来皇城至少要等到十二月底,那时候,就算李路行的魂魄跟在他身边,四个月的时间,也该消散了。
“不行!”褚贞大步向他父亲李浑的房里走去。
绝不能让包公发现,李路行的魂魄跟着他!
褚贞知道自己父母分房睡已有二十多年了,并且,通常不进入对方领地,也就不担心母亲会忽然出现。
用私配的钥匙开锁后,褚贞将门掩好,想也不想直奔墙上挂的那副七层坚甲去,手往甲胄后边摸到一凸起,用力按下,机括声响起,大床缓缓自中间拉开,分为两半,露出地面一个凉气嗖嗖的口子,顺着阶梯下去,是一处小地室,室中空空,只有墙上挂了一支通体火红的笔,质感如玉。
褚贞拿下那支笔,也不见他沾墨,凭空在虚处书写,一列字缓缓浮现。
“李路行魂魄,跟与凶手身旁”。
非他之力,而是红玉笔神异。
褚贞忽地捂了嘴,咳嗽声直响。
这笔他知道功效,如果写的事情不是真的,就没办法写出来。
他顿了顿,脑海中想着“魂魄可被大光明咒超度”,笔下同样书出了这十个字,证明可行。
褚贞咳嗽声不断,咳着咳着,血迹自指缝中渗出。他的眼睛却亮得可怕,仿若恶鬼在人间。
“你在干什么!”
褚贞手一抖,转身,见男人站于阶梯口,眉眼中尽是疲惫之色,嗅之酒气浓浓。纵是如此,他依然厉声:“我不是说了,不许你用它做私事吗!”
褚贞的反应。却是把笔一摔,手往身后指:“你自己看看,我是做私事吗!”
男人大步下来,先捡了红玉笔心疼地抚了抚,才抬眼,看完后,浑身一震,“贞儿,我”
褚贞扭头,神色不耐:“从小到大,你就没管过我,谁都知道子女要避父母讳,你却非常随便地给我起名叫贞,不需要道歉”他脸上露出嘲讽,“毕竟你从没了解过你儿子是什么样的人,看到我动了你的笔,想当然以为我是为了一己之私,也很正常。”
男人脸上流露出愧意,“不我只是怕你出事,这笔不能轻动,它耗的是人体精气神,用多了,会体弱多病,减少寿命,更甚者,用过头了,会直接精气神衰竭而死。”
褚贞飞快地勾了勾嘴角,“不用你管!我死了也是我活该!”假装愤怒,脚步声重重的离开。
不用担心了,他父亲也不知道为了什么,似乎一直对他心有愧疚,只要他这么说,再加上那两句话很像是他好心想要为表弟超度,他父亲绝不会起疑。
这时候,身后飘来一句话:“我会把这支笔换一个地方藏起来,你以后不用再来找它了。”
褚贞脚步微顿,复又离去。
褚贞坐马车去了最近的寺庙,等到母亲给他送来钱之后,添了香油,要了客房,在房中,一遍遍念诵大光明咒。
“行弟”他幽幽地说,“可莫要怪我啊,我学的是法家,目的高于一切。只要达到目的,是否仁慈,文明,合乎理法,都不重要。哥哥送你最后一程,你乖乖去投胎好不好?我做到了答应你的事情,你也该把欠我的剑还我了。”
烛火忽明忽暗,似乎有谁在气急败坏。慢慢的,随着念咒声声,火焰烁动频率逐渐减少。
“嗡,啊蒙嘎,微罗恰那,玛哈姆得拉”
红鹦鹉落在窗前,眼珠子目不转睛地盯着重重烛光下,跪坐念经的青年。他嘴角翘起的弧度,像极了那天看到亲表弟崩溃到顾不得仪态时,偷偷扬起的笑。
真的感情极好的表兄弟,在看到那一幕时,又怎么会幸灾乐祸呢。
皇城极大,林稚水开始想动用玉玺,然而刚把神识寄托天地,一股桃香袭来,温柔却不失坚持地,把他的神识按回身体里。
林稚水睁开眼睛,茫然四望。
也没见着桃花,也没见着桃子,倒是有不少桃木,没花也没果,空着枝头栽在皇城各地。
这还是玉玺头一回不能用。
林稚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先把这事暂时放在一边,蹲守在褚贞家门口,耐心等了三天,才守到他清晨归来。
青年神色委靡,也不知道去做了什么,身上穿的轻薄宽衫倒是十分占便宜,哪怕对方明显一副没睡够的样子,也能在风吹起时,衬托出仙气飘飘。
非常有魏晋遗风。
林稚水还闻到了他身上有很浓重的檀香味。
包公从文字世界里出来,眼眸明亮,仿若发着黑光。他注视着褚贞,微微摇头,“没有。”
林稚水诧异:“我猜错了?”
居然真的不是褚贞杀的人?
包公道:“只是一个多月,怨魂不至于散掉,没有,那就不是他了。”
林稚水若有所思:“看来,杀李路行的人一定要很厉害,才能让他毫无反抗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