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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布谷计划”

走进户部夹道，九贝勒胤禟见前面是淳郡王胤祐微跛的背影知道胤祐这是去工部旁边的鸿胪寺当值紧走几步赶上去打招呼。

兄弟两个见了礼胤禟上下打量一番胤祐关心地问道：“怎么了七哥这两天没歇好？你脸色可不对人都瘦成一条儿了！”

最近俄罗斯皇太子来了琉球王死了外部事务一件挨着一件。礼部、理藩院、鸿胪寺都有外事职权，各有各的忙法儿。胤祐如今管着鸿胪寺，自然不能清闲了。

胤祐笑了笑，反击道：“九弟且别说我，你自个儿的下巴也尖了不少。”

有得忙才好，才不像一个废物。这是胤祐的心声。他生来腿脚不利索又在皇宫长大心思比旁人更敏感几分。虽然心知肚明无缘大位胤祐也不肯混吃等死。他念书认真习武吃苦，各项技能不说出类拔萃也都在水准之上。

胤祐之母戴佳氏至今还是没有名号的庶妃但胤祐在康熙三十七年就封了贝勒前儿又封了郡王可见皇父对他是相当满意的。

胤禟一听赶紧摸了摸脸噫，好像还真是。“七哥，多亏你提醒，额娘总担心我钻到钱眼儿里，迟早会脑满肠肥，我可得让她瞧瞧去。”

兄弟两个说说笑笑，胤禟问起越南和暹罗的风俗和贸易规模，胤祐仔细讲解一番。他们谈得颇为投机，出了胡同口还意犹未尽，站在日头下又说了一会儿，才一个往左去工部，一个往右去鸿胪寺。

胤禟不知道，若不是金手指让他阴差阳错研究起了外贸，有了明确的奋斗目标，他会在老八胤禩带动下，打起了盐漕两路的主意，官商勾结，越陷越深。

银子如流水一般，来得过于容易，海量的个人财富满足了胤禟的虚荣心，也磨灭了他的经营天赋，精力逐渐转向奢侈享受，到时候真的会横向发展，白瞎了宜妃的好基因，更种下来日之祸。

如今胤禟在外贸一事上受到康熙夸奖，感觉为国聚财能尽展才华，更为荣耀，以更大的热情投入研究之中，形成良性循环。

上行下效，做主子的需求改变了，他的手下也经历了一番新陈代谢。一批经营人才冒出了头，把老八胤禩派来只会搞关系的人挤到一边，成为胤禟的左膀右臂。

这些人里有胤禟自己选拔的人才，也有老十胤俄的安排，还有胤禛安插的耳目。

胤禛与胤俄目前处于心照不宣的默契状态。胤俄知道无法阻止胤禛的渗透，只好划了一条线：四哥的人帮着九哥，他就不管，要害九哥，他就出手。此时的胤禛自然不会害胤禟。

至于老八胤禩的人，胤禛与胤俄都没去动，留着麻痹老八也好。老八与老九本来就对前进方向有了分歧，友谊的小船上还超载了老四和老十的人，裂痕在一点点加大。

今儿跟着九爷的四个心腹伴当里，就有一个眉眼通透的机伶鬼儿，看出九爷可能需要七爷在公事上帮忙，主动去打听七爷的消息，到了晚间密报给了胤禟。

胤禟夸奖几句，赏了那人。他自个儿在书房摇头叹息了半夜，隔天抓着老十吐槽：“莫非太子之位风水不好？咱们那位就甭提了，怎么老毛子的更不靠谱！”

原来两天之前，鸿胪寺设宴款待俄罗斯皇太子阿列克谢，太子胤礽和淳郡王胤祐作陪。

在礼部和理藩院的国宴上，阿列克谢身边跟随着经验丰富的王官纳雷什金，还能循规蹈矩、照本宣科。但纳雷什金这两日水土不服病倒了，礼部正在给他求医问药。

所以在鸿胪寺宴会上，阿列克谢身边只有好基友亚历山大吉吉尼，一个抱大腿混吃骗喝的纨绔子弟。没有了王官约束，清国的美酒佳酿种类繁多，这主仆二人贪杯的毛病犯了，不多时就原形毕露。

阿列克谢与他的父亲，严酷尚武的沙皇彼得，完全是两个极端。这位皇太子年不满二十，一直养在克里姆林宫温室里，只对圣书、美酒和女人感兴趣，极为厌恶出征和战斗。

与清国这边，少年时期跟随康熙皇帝出征，并以此为荣的三十五岁储君和二十八岁郡王相比，阿列克谢的言谈举止浅薄而幼稚，轻易就喝大了。而吉吉尼根本没有外交经验，比阿列克谢还早一步醉到了桌子底下。

交“笔友”有风险，胤礽没有想到，他在十几封信件中看到的文采风流、克己复礼、思念母后、忧郁坚强的“天涯知己”，一半是自己的想象，一半是两国通译的美化滤镜之功。

看着已经嘴歪眼斜的阿列克谢，胤礽不由得一阵难堪。这样的对照组，怎能在皇阿玛面前给自己加分呢？

还不止如此，喝大了的阿列克谢开始给胤礽安利教会和祷词，这是他母亲，虔诚而迷信的洛普金娜从小灌输给他的，使他盲目推崇教会，反对任何“违反上帝意志”的改革。

通译不敢隐瞒，听了翻译之后胤礽整个人都囧了，皈依天主？不了吧。天主能让我登上大位吗？那些传教士五花八门什么派都有，皇阿玛根本不会信其中任何一个，对我就更没用了！

胤祐是兼管鸿胪寺的皇子，一见场面已经走向失控，急忙给鸿胪寺卿一个眼神，说道：“俄国皇太子殿下醉了，来人，扶殿下到客房休息。”

仆役们上去搀扶阿列克谢，但此时阿列克谢的醉态进化到第二阶段觉醒了沙皇彼得血脉中的粗鲁无礼。

众目睽睽之下，阿列克谢指着胤祐笑道：“他的脚也被魔鬼诅咒了，和苏格兰国王一样是个残废，五岁还不会正常行走，后来还成了呆傻的白痴……”

胤祐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不是好话，强忍着没有当场发作。事后问了通译，通译支支吾吾挑着捡着说了两句，把胤祐气得脸色发青。

胤礽一向看不起胤祐，但一码归一码，在外人面前，兄弟受此侮辱，他也脸上无光。“笔友”的光环彻底破灭，胤礽恨得牙根儿痒痒，几乎想泼一盆冷水过去。

胤礽立刻下令封锁消息，还破例亲自向胤祐赔了不是，自觉十分委屈。但效果适得其反，他那纡尊降贵的态度，胤祐更觉得扎心，只能强忍着说不妨事。

胤祐之母戴佳氏身份低微，胤祐出生后由惠妃抚养了很长时间，因此与胤禔和胤禩关系不错。胤祐知道，太子就因为这个看自己不顺眼，但自己从不掺和那些事情，只想安分度日。

如今这么一瞧，躲清静未必就有清静。胤祐不得不开始为自己的将来考虑。

阿列克谢毕竟是身份尊贵的外宾，喝醉失态、口不择言是无法追究的，不然能怎么办，骂他八辈儿祖宗？

俄罗斯使节团闻讯大急，事关国家形象，沙皇彼得又是非常爱面子的人，王官纳雷什金不顾生病，赶到礼部表达歉意。阿列克谢和吉吉尼还在宿醉不醒。

康熙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后十分不悦，虽未责怪胤礽，但难免落下一个办事不力的印象。对于受了委屈的老七，当父亲的只能好言安慰了一番。胤祐本来就是个心思重的，让人瞒着额娘戴佳氏，自己气得两天睡不安稳，脸色才那么难看。

胤禛也得了信儿，很为老七不平。他没想到胤礽能请阿列克谢到北京，自己的“布谷”计划刚刚铺开，原本三五年之内都不想动用。但经此一事，胤禛发现阿列克谢比想象中更加无能，决定派人大胆尝试一番。

“布谷”从布谷鸟而来，这种鸟专在别的鸟类窝里下蛋。国家、派系之间，互派间谍这种事，从古至今就没断过。到了胤禛这儿，他只会懊恼自己布置得晚了。

康熙二十五年，朝廷派遣朋春、萨布素等将在雅克萨击毙俄军头目托尔布津，俄军伤亡惨重，雅克萨城指日可下。这就迫使沙皇政府“乞撤雅克萨之围”，两国签订尼布楚条约，勘定中俄国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