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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老夫人正拉着顾凝楠和顾宁珂的手，乐开花，笑说：“珂儿昨儿受到先生夸奖，祖母很是高兴。往后念书识字，也别太累着自个儿，你年纪小，祖母心疼你。”

顾宁珂受到夸奖，似是被捧到天上，“祖母，珂儿是不是很厉害？”

“对，我们珂儿绝顶聪明，非凡夫俗子能比量，将来定能成大器。”吴老夫人看着小辈开心，嘴角笑意更深。

“弟弟，要谢谢祖母。”顾凝楠提醒道。

顾宁珂心态这才有些平衡，“孙儿谢谢祖母！”

祖孙俩说说笑笑，好不热闹，期间婢女讪讪地插话老夫人，夫人与大小姐来给您请安了。

堂上高座的老夫人跟耳旁风似的，仿若眼前、耳边的几名女眷，透明的存在，习惯性忽略、冷落。

趁着吴老夫人与顾宁珂未开始再说话，婢女提高些许音量，不敢过分大声，重申一遍，“老夫人……”

顾凝楠瞟了一眼，顺着婢女的视线注意到许氏和顾凝玉，小手扯扯吴老夫人的袖子，假意提醒，“祖母，大姐姐来了。”见顾凝玉受了府中最高位女眷的冷待，心里欢喜至极。

吴老夫人笑容逐渐收敛，端肃地看着行礼许久未起身的正房母女俩，“起来吧。”

“儿媳谢母亲！”

“玉儿谢祖母！”

顾凝玉站在许氏前方，以往见祖母时时阴沉着一张脸。她总害怕，躲在母亲身后，更惹祖母不快，而今不一样了。

吴老夫人一敛慈爱面孔，反倒怪责起来，“怎么也不提醒我？叫自己白白站着受罪。”

许氏柳眉微蹙，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方才她与女儿行礼时，一一向婆母问安，奈何人家根本是置若罔闻。

如若吴老夫人不示意，按照许氏的性子，怕是会一直屈身行礼，等上一整天也是有的。

顾凝玉放眸看着在祖母左右坐着，纹丝不动的姐弟俩，对顾宁珂说：“珂弟，你忘了向我和母亲行礼，父亲不喜欢无礼的小孩。来，姐姐教你，跟着姐姐学。”提醒一个足矣，至于她顾凝楠，要不要在祖母面前当个无礼之人，随她意愿。

顾凝楠双眼瞪大一倍，嘴角抽动。光顾着看好戏，不曾想顾凝玉会挑这出毛病。单单对弟弟提示，卑躬屈膝向她行礼，忽略自己。是何居心？

顾宁珂跳下放了软垫的椅子，小跑到顾凝玉身边，行了个礼，“大姐姐好！”

“珂弟真乖。”顾凝玉说出此言，瞥了顾凝楠，毫不畏惧地直视那位脸色沉沉的祖母。

顾凝楠心里生气，碍于身侧有祖母，怕因无礼印象，不得长辈欢心，不情不愿照做，“楠儿给母亲、姐姐行礼。”

她躬下身子，又带动顾宁珂向许氏一礼。

顾宁珂年幼，想法单纯，加之顾凝玉话中并无怪责。丝毫不生气，觉得她是真心为他好，便照做了。

“乖孩子，都起来。”许氏眉头逐渐舒展，两手扶起两个孩子。

“赐座。”吴老夫人眼观不违常理的场面，却有难以言喻的不悦。无处可挑刺，而忍下情绪。

顾凝玉将吴老夫人与顾凝楠的悻悻表情尽收眼底，唇角勾起冷冷笑意，小小的清秀面容上，浮现坚毅神色。

许氏居于副位，坐在红棕色菱花镂空的背靠椅上。婢女抬来放了软垫的小马闸，顾凝玉坐在母亲身侧。

顾凝楠回复原位，继续坐在祖母身侧，目光幽幽打量着身着一袭粉蝶缎面长裙，似清灵小仙子的顾凝玉，心生妒忌。乳娘常说，相府里她长得好看。她去玩耍时路过，别苑的丫鬟常私底下议论，顾凝玉的模样才是顾家小姐里最为出挑的。

表面上，二人都是相府千金。终归是云泥之别，谁占嫡出之名，谁便赢定了。

顾凝玉与顾凝楠四目交汇，针锋相对，一个是恨，一个是妒。

婢女端来三盘糕点，守在里侧伺候的嬷嬷未事先提醒她，分一分糕点再上。

顿在原地纠结一番，提心吊胆往老夫人紫檀木茶几上了一盘马蹄糕、桂花糕，主母许氏的茶几上摆的是芙蓉糕。

料定顾凝玉常与自己争东西，顾凝楠想要她出糗，暴露小肚鸡肠之心挨训，“祖母，楠儿想吃芙蓉糕。”

顾凝玉嗤笑，主动递去，“那便给妹妹，我外祖父常送各种精致糕点来，我有些吃腻了。妹妹待在府里没见过许多新鲜玩意，喜欢占吃食，姐姐便成全你。”

暗自嘲讽顾凝楠，也指明，她母亲背靠许王府，叫吴老夫人好生收敛私心。

顾凝楠白净的小脸，脸色一僵，娘亲的母家，可从未如此待过她们。

许王府……吴老夫人听出弦外之音，额头紧皱，迟暮面容，以阴云似的神情点缀，好看不到哪里去。多年精心保养的容颜，终究无法常常看紧，不让岁月和烦忧强加皱纹。

许氏对女儿的懂事大方，欣慰一笑。灿若牡丹，雍容华贵的容貌，与吴老夫人的脸形成残酷对比。

气氛一度冷了下来，似是霜雪凝结成网，网罗正堂那几个素来刻薄的人的心。

达到目的，稍微满意。顾凝玉正坐，视线略过脸色难看的吴老夫人、顾凝楠，到一脸天真无邪，手握半块糕点的顾宁珂身上，暗中思忖某件事。

许氏款款开口，吐气如兰，“婆母近日可还好？”

老夫人敷衍道：“一切都好。”丝毫不问及顾凝玉溺水，感染小风寒的病情，仿若不知那事，亦或是当做无关紧要的旁人。

许氏又道：“那便好，婆母安康，媳妇宽心了。”

话题又冷了下来，吴老夫人不主动问事，更不关心。

而许氏问过安康，知道再提别余事情叨扰，终归不懂事。

顾凝玉见方才顾宁珂并不抗拒她，有几成把握，“祖母，珂弟已经长大了，也该另起宅院，让底下人伺候。不该一直腻着姨娘，是时候离开姨娘，学会独立了。”

顾凝楠不服气，似字字带针，冷言道：“姐姐应该去管宁轩，珂儿还小，怎么能少了母亲照顾！”

顾凝玉眉眼尽是笑意，“小轩早就另起宅院了，难道珂弟要一辈子和娘亲、姐姐住在一起？有点像是春月说的，羞羞。”她伸出小手刮刮脸，模样十分俏皮。

“你！”顾凝楠舌桥不下，被顾凝玉的话堵着一口气，却无力反驳。

“祖母，珂弟总不能一辈子依赖母亲吧！我父亲可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珂弟应该随父亲。”顾凝玉用顾林渊为范例，劝谏老夫人。

许氏对顾凝玉今日的种种行径起了疑心，但深思熟虑女儿的话有道理，帮着进言，“儿媳觉得玉儿所言极是，婆母不如好好思量一番。”